一场流年,一场返乡
2020-05-17 19:32:00  作者:张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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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安

离开土地这么多年,洗澡时依然会搓出泥丸。流年,是一条返乡路,挥之不去的泥丸无疑是返乡的见证。

这本书,我取名为《流年是条返乡路》,我想借此来完成一次精神“返乡”。其实一个人从故乡走出是必然的,而故乡的变化也是必然。因此,当我们多年后回首故乡时,它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在故乡这片土地上,每一天都在发生着新的故事,那些亲人、朋友、种种事物也在改变,有的已经老去……所以我们通过文字所抵达的故乡只是真实和梦幻的交织。

对于故乡,我像很多人一样有三个感情阶段:少年时代渴望离开故乡,想着外面的世界,毅然决然想着一去不回头;青年时代离开故乡打拼,和故乡若即若离,甚至忙碌时忘却了故乡的存在;离故乡越来越远,中年以后,彻底离开故乡,梦里却常依恋故乡。这种感觉我在《绿皮火车和大青虫》一文里写过,这种感觉就像追一辆火车。我在追一列火车/追故乡的草垛、池塘、炊烟/补丁打在衣服上/它在追呼啸而过的人/我分别与花,与倒刺撞个满怀/有时,我追的是一团影子/是车轮和摩天的大厦/但都失之交臂,怅惘中/我又追赶下一列火车。

小时候,我住在祖屋,全家十一口,等我出生,又盖了几间草房。我记得冬天比现在寒冷,寒风像锋利的刀刃,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背被割出来一道道血口子。屋檐下挂着冰冻锥子,晶莹透亮,我拿出长竹竿去打,祖父说:“不能打,会刮风的!”我半信半疑。门口就是村口,池塘里结了厚厚一层冰。六叔比我大几岁,他拿一块石头敲破冰面,捞出两块碎冰,我们口含一截稻草,利用嘴里的热气吹出一个小窟窿眼,然后用麻绳系着挂在胸前,当冰棒吃。

实在冷得不行,我们就“挤油”。“挤油”是一个形象化的说法,就是一群人背靠墙根,左右两边的人向中间挤,以此获得热量,直到一个个被挤得浑身发热,游戏才结束,这是游戏,也是一种合力战胜寒冷的方法。“挤油”挤出的当然不是“油”,挤出的应该是心底对寒冷的恐惧,比“抱团取暖”更具有主动性。天暖和起来,广阔的田野里,是我们的天地。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在天地间不停地奔跑,追逐。

回望儿时,我感觉生活在低处。

《东方露出鱼肚白》中我写到跟随父亲“捡粪”的细节,正如我在诗歌中写道:我曾跟随三十岁的父亲捡拾瓦片、球鞋底、牛粪……/在低处,母亲攥着手里的粮票布票/走在1974年的路上/在低处,我三岁时就懂得分类和交换/远方的庄稼和墙头上那一朵怎么也够不着的花/在低处,我常用捡到的碎玻璃/对着阳光看。

2010年,我有幸参加了全民高考作文网络大赛,我选择了当年江西高考作文题“找回童年”,作品获得网友好评,唤起一代人的记忆,获得一等奖,得到奖金1000元。这对我是一次激励,我把它选在第一辑“时光深处的城堡”第一篇也是为了纪念这段难忘的经历。《一路走来》是同年参加全区教师现场写作大赛的作品,获得第一名。

去外婆家,还有很多值得写的事情藏在记忆深处。我记得六月六,外婆在“晒龙袍”。小院里像悬挂着一座迷宫,我藏在光阴深处,外婆拿着小笤帚掸个不停,掸去衣服上的尘埃,却掸不去太阳的斑点。我和妹妹沿着乡间小路去外婆家,那种无拘无束童年的畅快和惬意促使着我一遍遍陷入回忆,于是有了《去外婆家》的发表。

这本书选取了我近十年的作品,特别是近三年的作品大多是已经发表的。这也算是对我文学创作的一个认可。

我要感谢故乡,感谢亲友,感谢流年。

(本文为作者《流年是条返乡路》序言)

标签:故乡;外婆;流年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