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时报讯 7月27日19点10分,夜幕初垂,阙月东升。
我们沿着长深高速双向六车道,驱车疾驰在静寂的路上。此次我的任务是跟车调研,以共同劳作、面对面交流等方式,用心感受、用笔记录货车司机的身边事、心里话。此行从南京江北物流园区至宜兴市物流园区(全程205公里)。
坐上副驾位置后,我和司机师傅逐渐热切攀谈起来,师傅姓汪,淮安人,1971年出生,1991年,他20岁那年考取驾照后,次年开始从事货运工作,现如今,是一名有着30多年安全驾驶经验的老司机。
手机上的导航实时提醒着我们的实时方位、行进路线、行驶里程及剩余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汪师傅时不时看一眼导航信息,笑着说导航软件真好!我们谈起了过往的岁月,打开了话匣子,“以前跑车全凭着一张地图,跑到陌生的地方后,各条路的出口处都有举着‘带路’牌子的人,我们自己如果找不到送货的地方,就会把送货地点告诉'带路人',谈好价钱,让他们上车,带着我们前往目的地,现在好了,有手机导航了,再也不用以前的'带路人'了,这一职业也消失了啊!科技改变生活。”说完,我俩都笑了……伴随着汽车轰鸣声,在轻微的颠簸中,汪师傅凝望着远方,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
挣扎前行 用行动和坚持打破生存窘境
2020年以来,受新冠疫情、行业竞争、经济下行等多种因素影响,货运行业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货车司机的收入直线下降,原来每月有一万三的收入,现在直降为五千元,现在这基本上是南京物流公司货车司机的平均固定收入了。
“虽然收入减少了,但是我们年纪也大了,只会开车,也没有其他的出路。”汪师傅告诉我,他的许多个体司机朋友,因为疫情接不到到单子,直接断了生活的来源!
对于有些个体货运司机来说,一辆车承载的不仅是货物,更是一个家庭的生计。货车司机是家庭的顶梁柱,有的还要偿还身上背负车辆贷款、支撑着整个家庭生活,没有货源就没有收入来源。这几年,一些个体司机的日子举步维艰甚至是苦不堪言。
“我们这次13米长的卡车,可是只拉了15吨的货,是扬子石化的塑料颗粒。本来想等一个远点儿行程的单子,可以多赚一些,可是调度员说公司近一周都没有长途货运订单。这次只有两百零几公里的路。说实话,是不想跑的,可是没有办法,只能咬牙硬撑了!”谈及此处,汪师傅略显欣慰,毕竟他还有固定的收入。
“汪师傅,这一车运费大约是多少?”我问道 ;
“也就1500元钱!”汪师傅回复我;
“咱们此行成本大约是多少?”我接着问;
“此行单程的过路费就要400元。加上油费和车损等折算成本将近1300多元。这一趟来回如果是个体司机其实是不赚钱的。”我我在本子上开始帮他核算成本利润,(运费:1500元,成本:610+700=1310元,过路费:210+95=305元单程,往返:610元;单程油费:350元,往返:700元)
“利润只有190元?”我一项项算完账后,惊讶地望着汪师傅问道。
“如果是个体司机,就是这么多!”“我们幸好有公司补贴,会按照30吨的货品来给司机师傅运费”;汪师傅苦笑着道;(实际情况:物流企业按30吨货品计算补贴给驾驶员运费。实际利润:按净利润45%计算补贴给司机,司机收益:3000-1310=1690元×45%=760.5元,货运企业补贴:760.5-85.5=675元(亏损),我又一次给他算了一次账,算完账后,我暗自替货运企业感到默默地心疼,疫情下的货运企业为了维系长期的客户,只能眼前亏损艰难前行,还要拿出专项资金补贴给司机。
“就靠着返程在网上拉货,如果网上有订单,才能够增加一点利润。”汪师傅悻悻的说。
“找到返城货品了吗?我问道;“出发时间太晚了,到了目的地就已经是九、十点钟了,很难从网络平台上找到单子了,加之疫情影响,行业运送量本就不多。”汪师傅说道;
我通过私人关系,联系了一位宜兴当地的朋友,经过一番沟通后,他致电我,说是给我们找到了回程的货源,计划是从宜兴往六合方向运输一车三十吨的货物。汪师傅在得知我帮助他找到订单后,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而朴实的笑容,他有点激动地告诉我:“如果能拉满30吨的货的话,可以增加2500多元的收入,太好了,太好了!”我望着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的汪师傅,心中涌起了百般滋味。
20点10分,车行至宁杭高速入口。在即将经过收费站时,收费站内设有两股大车道,靠右的一辆小车紧贴着我们大卡车边上行车,汪师傅没有注意右下方的小车。一把方向盘直接向右到进来,差一点刮蹭到右下方的小车。
“汪师傅,下面有小车!”我立刻喊道。他紧急调整方向盘,方才避免了一场刮蹭的小事故。
“幸亏有你,不然车子就碰擦了,又会惹很多麻烦”。汪师傅向我致谢。
前方等待进入高速的车子也有很多,“现在这样十分钟以内通过收费站,已经算是快的了,前段时间形势严峻之时,最快也要一到两个小时,防疫检测、核酸查验后才能过去。”汪师傅无奈道。
交谈中,车子已进入收费区域,显示器上显示需要缴纳95元的过路费,我很惊讶过路需要这么多的费用。汪师傅说这算便宜的。我们车装了ETC可以便宜十元钱,过了收费站之后,小车很快就甩开了我们,将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只有尾灯闪烁着点点微弱光芒,王师傅以70码的速度向前开进。
“这样宽敞的车道为什么开这么慢?”我不解的问道。他慢悠悠的说道:“一来我们此行路程也不着急,明天早上才卸货,二来70码是最省油的,每公里节省的油量,回公司之后可以直接补贴到他自己的手上。”
原来公司给他们按照每百公里39升的油量标准核算。剩余的油量可以折合成金钱直接补贴给司机师傅。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才可以精准掌握这样“技术”,每辆车车况有所不同,节省油费的情况也不同。
搏击风雨 以勇气和智慧战胜困难
21点05分,我们过了二桥收费站后,车进入了溧阳境内。远处的灯光,像朵朵闪耀的金花,照着行进的车辆,每隔数百米,就有一个探照灯架,像一把把银剑刺向幽幽夜空,左右两旁的白色、黄色反光牌赫然醒目,时常会惊醒昏昏欲睡的我,白字绿底的指示牌、白字褐底的景区牌,不时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却在脑海中难以挥去。
22点15分,我们终于到达了宜兴市境内,此时的路上已没有多少车辆,偶尔从身边驶过的也是拉货的重型卡车,我也松了口气,终于快到目的地了!马路两边的路灯像黑暗中的卫士,守护着光亮,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我缓缓摇下车窗,夜风簌簌,灯影恍惚中,想起多年前曾来访此地,善卷洞、大觉寺、南山竹海,回忆的片段像灯光下洒落的树影斑驳一地......
“这样的路程虽然短暂,但是我有职业病——腰肌劳损,哎!阴雨天的时候疼痛加剧!这趟车虽然很快就到了,但来回两天也只能赚几百元。还是希望能够派点长途的单子给我,多赚一些钱!”,汪师傅突然不停地用手重重的捶着他的腰,我的思绪瞬间拉回现实,只见他一边锤打、一边说道。
“好在多亏了你,替我将返程的货源找着了,真是谢谢你”。他又庆幸说道,不知怎的,我心里微微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我驾驶的是22轮的车辆,即‘123’:一是指前面的驾驶室的车轮一轴2轮,二是指转向的两轴4轮,后面的挂车是三轴6轮,也就是22轮的货车”,我静静地听着汪师傅认真地解释着车辆情况,“平时这样的夜晚跑车,只有我一个人听听音乐,这次有了你的跟车,多了一个伴。”我能感受到汪师傅此刻的心情不错,眼前平坦宽阔的马路让人悦目。在即将进入目的地三公里左右的地方一处路的拐弯口,他熄火,准备停车休息。
指针直直指向10点30分,我看着手表,导航上显示目的地离我们只有两公里,汪师傅放慢了行车速度,一脚重重的刹车后,车停在了一片草坪旁。
“这是首选停车住宿的地方,老弟,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儿吧。”停车后我们下车,他站立在车旁,默默地的点燃了一支烟,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你今天深深的体会到了吧!”他一边笑一边说,吐出的烟圈微微模糊了他沧桑的脸庞。
“打雷下雨要进家门,休息要找幽静暗处,汪师傅你为啥要在灯光下那么刺眼的地方停车休息呢?”我不解地问道。
“虽然光亮影响睡觉,但是货品会很安全,这是我跑车这么多年没出过事的一个经验。所以在亮灯处睡觉,也习惯了,老弟懂了吧?”汪师傅抬起头笑眯眯的,带有自豪地望着我,笑着说;看着眼前的汪师傅,看着眼前这位快50岁的老大哥,30年来,不知他度过了多少个这样寂寞又不安的夜晚,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直直地照射进了驾驶室内,驱赶了浓浓睡意,也把我早早的“刺醒”,我揉揉眼睛下车后,发现我们货车前后竟然多了好几辆卡车。
“老弟,我准备做早饭了,你别嫌弃啊!”他取出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扶手处的盒子说道,他揭开盖子,我看到了有菜板、挂面、鸡蛋、一袋盐,两三双筷子、两三个不锈钢小碗,俨然是一个微缩版的小厨房。
“你平时在车上做饭吗?”我有点惊讶的问道。
“这是常事,休息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做点菜,填饱肚子,行车在外,只能将就,这就是我们卡友的真实生活。”汪师傅淡淡地说道,听完这些,我不由得莫名的心疼。汪师傅边说边熟练地做着早餐,洗锅、烧水、下面条、放鸡蛋、加榨菜,很快,两碗清水榨菜鸡蛋面就好了,我和汪师傅三下五除二做好早饭、填饱肚子,简单收拾一番后,准备驶入厂区。
跨越坎坷 凭积极和达观拥抱希望
次日7:30分,车子驶进了厂区,一番核验后,我们将车开到了厂区门口,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卸货后,车已经清空。
看着时间将近9:00点,正在准备联系头一天联系帮我安排回城货的朋友时,接到了他的电话,很抱歉的告诉我,昨天的货源因购货方降低了生产量,暂时不需要进货了。原本以为可以帮忙汪师傅找到返城货源,这个电话让我又尴尬又无奈,汪师傅拍了拍我的肩,反而宽慰我说:“老弟,现在的整个货运行情不好,你不必放心里,简单休息一下后,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我不甘心地掏出手机和他一起在网络货运平台上开始搜寻着每一单宜兴至南京方向的货运信息;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找寻了将近两个小时,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12:00点,我提议一起在边上饭馆吃点饭;
时间指向中午13:20分,简单吃完午饭后,带着遗憾,我们返程向南京出发。
“汪师傅,你知不知道全省交通系统正在开展道路货运党建工作,有什么建议吗?”我问道。
“公司正在建立货车党群服务站!他很肯定的回答我,疫情期间,我收到了关爱货运司机的防疫暖心礼包,政府能够为货运司机这个群体着想,为我们提供一些生活上的服务。我只要有时间一定会积极参加所在党组织的活动。“我们这些货车司机就像有了一个‘家’,心里非常高兴。” 汪师傅笑呵呵地告诉我。
汪师傅又担忧道:“但是我们货车司机大部分是工作时间不固定且忙碌,如果党群服务中心的建设地点能再方便点,就更好啦,有地方让我们能喝口热水、吃口热饭、洗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再好不过了。但是我真正希望的国家、政府有个平台能为我们发声,让我们的诉求有处反映、困难有处解决,把我们的‘小事’,当作‘要事’来办,有人就像老弟你一样诚心待人、关心我们,看得起我们!”
汪师傅坦言,近两年受疫情影响,市场货运需求降低,运价持续低迷,油价不断上涨,每年的车辆修理、耗损、保险等费用开支较大,加之某些货运平台无无序竞争,个体货运司机压力大,利润愈加微薄,希望能适当调整运价,提升货车司机收入。从事货运司机行业的大多为60、70后,多年贷款买车的生活方式、货车驾驶工作经历、再就业技能薄弱等多种因素的原因,即使现在运营不理想,也难以转行,如果我们能让他们重新找份工作,让他们有一技之长就好了!他和一些朋友老了,也想退休了!干点别的!合理退出市场吧。
时间指向傍晚17:40分,车辆返回了目的地,转眼到了告别时,汪师傅握住我的手,真切希望我们能够创造更多的机会和好的工作环境给全社会的卡友们。
这次行程结束后,一闪而过的指示牌、呼啸驶过的货车...点点滴滴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仿佛看到了那一双双被风霜扑满的眼眸,那一个个染上晨曦和月华的身影,他们行车下一站在哪儿?又会在哪里的路灯下过夜……整理这几天的所思所想,我深深的感受到货车司机群体的艰辛与不易,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背后,离不开千千万万个货车司机的辛勤付出。像汪师傅这样在困境中坚持、拼搏的货运司机还有很多,他们不念归途、不停奔赴、历经千山万水、吃遍千难万苦,却依旧对生活充满热望……。
想到这里,我感到既高兴、又感动、同时又身负无形压力,高兴的是短短的两天,我已结交了这样一位朴实的司机大哥,感动的是他竟把我当作知心人,向我讲述这么多,同时我又感到身负使命,现在所探索的道路货运行业党建工作正是铺就江苏省百万“卡友”通往幸福之路的关键所在。
党建引领,织起“三张网”为江苏百万卡友铺就幸福路
要维护好卡车司机、快递小哥和外卖配送员等合法权益,加强对货车司机、快递员、外卖配送员等基层劳动者的关怀和保障,做好新就业群体的思想引领和凝聚服务工作。
江苏省交通运输厅紧紧围绕中组部和交通运输部部署要求,把抓好货车司机群体党建工作当作“国之大者”来推动落实。通过健全“组织网”、筑牢“阵地网”、畅通“连心网”,着力构建货车司机群体党建工作新格局,推动党建引领道路货运行业高质量发展。健全“组织网”,构建货车司机群体党组织体系;江苏创新建设“行业党委+网络化党支部”模式,积极探索三级行业党委的管理机制,实现省市县三级交通运输行业党委全覆盖;筑牢“阵地网”,构建货车司机群体服务体系;因地制宜网格化组建货车司机党支部,依托交通执法中队等基层单位建立流动党员党支部401个,实现网格化党支部全覆盖,同时,及时组织对401名流动党员党支部书记进行培训,提高支部书记履职水平;针对应建未建传统道路货运企业,新成立党支部151个,实现应建未建企业新建党组织全覆盖。在全省各地已经建立了103个货车司机党群服务中心,党群服务站“司机之家”,此外,还研发了江苏省“卡友e家”平台,设立“党员服务”和“便民服务”两大板块,提供6项党员服务和7项“便民服务”,实现“线下支部能做什么,线上支部就能做什么”“卡友需要什么,平台就提供什么”,为每一位货车司机提供服务。畅通“连心网”,构建货车司机群体保障体系;建立货车司机群体诉求收集办理反馈专办机制,进一步畅通诉求收集的专门渠道、完善诉求办理的专责体系、强化结果反馈的专项要求、凝聚诉求收集办理反馈工作的专门力量。着力发挥货车司机党支部的“直通车”作用,并推动诉求“收办复”的闭环管理。共收集诉求2604件,办结并反馈2231件,货车司机总体满意。市县两级组建以退役军人党员货车司机为主体自愿加入的应急保通保畅先锋车队,目前已组建“先锋车队”63支。全省各地以多种形式为货车司机群体提供法律援助,进一步加强对货车司机等基层劳动者关怀和保障。
怀抱着这份初心和情怀,疫情下,那一面面鲜红的党旗,正指引着货运行业勇往直前,那一个个坚强的战斗堡垒,正凝聚起行业发展的强大合力,我深深自豪参与到这份崇高的事业中,我们要以“心”换“新”,以“诚”动人,走进他们的生活工作、读懂他们的喜怒哀乐,只有帮助更多货车司机解决痛点、难点、堵点问题,坚持温暖送到一线,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同,只有通过打造服务阵地载体、畅通诉求反映渠道、建立问题解决机制等切实举措,才能不断增强货车司机的获得感、幸福感、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