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
一个草垛是孤独的，两个
也是。散落在旷野
草垛都是孤独的
秋风在收割后的稻田里呼喊
除了草垛，它找不到旧识
而草垛不应
草垛的孤独早已注定，经历
春种夏长之后，到秋收
垂首把金色稻穗献出
它没有话要说了
赞美归仓
现在，就这样等到深冬来临
再被拆散取走
各取所需，为穷人取暖
作牛的食料，或者引火烧身
化成灰烬给稻田增肥
稻草人
颗粒归仓。空旷的田野里
稻草人正在老去，一身光泽
都给了稻穗，身体灰暗得
剩下影子，戎装被秋风撕碎
挥舞战旗的手，垂下
鸟儿又飞了回来，就落在
他的肩上歇息。他
闭上眼，大气不出
不想再吓着它们了，过去的
名头不提也罢。但田间
总有喜不自禁的歌唱，还要
将鸟儿四散惊飞
贝壳山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虽然被拥成高山
一万年的沧海桑田之路
你就不后悔叹息？
亦可在挤压隆起之时
随海水原路返回
往另一个海底，再次过上
平静的生活，繁衍生息
可是没有。在喷发激烈的
那一刻，毅然选择留在最高处
没有了海水的滋养，沙漠
和狂吹的朔风，沥干你体内
最后一滴水。化石，化——石
你终不肯，一改初始模样
虽然弱小得没有身躯
看不见面孔
就这样耸立，任日月经天
一次次飞沙走石，不用数
时间是一个说说而已的标记
带不走坚守
很想知道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又一次的轮回？
终是不语
一任无尽仰视立于山下
庞然大物
因为我们不懂蚁语，不然
当蚂蚁爬上我们的脚趾时
会听到它们的惊喊：这是一个
怎样的庞然大物？
那些即将死去的雄蜂交媾之后
或许会集在一起谈论，人类
怎么以年计算生命，而且可以
计到一百年，交媾无节制
所有的动物面对人类的猎枪
只能惊恐膜拜
不要小看了自己，其实我们
正被弱小的物种钦羡不已
同理可证，不要高看了自己
有更大的庞然大物
攥你在手，看你跳跃
倔强
湖上的栈道跟谁生气呢
雨刷刷地淋在身上
就是不肯，吭一声
炊烟
炊烟是一炷点在原野上的
迷香，让一个异乡人
失魂落魄
它的杀伤力在于它的味道
新麦的气息让人着迷
在于它的声音，亲人唤归
将暮色愈唤愈浓
故乡也就有了模样，轻缓地
升腾
我也因而去到云端，轻缓地
飘来，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