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话”:“读《易经》的小姑娘”蝶变为“麻辣辣的傣妹”
2022-08-01 21:35: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根华 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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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话,顾名思义,自然就是以南京城为圆心的、向周围郊区辐射的语言体系。“读易经的小姑娘”,做着不符合年龄的滑稽事,很古老沧桑但又有生机;麻辣辣的傣妹,火锅之品牌,五味俱全大杂烩。南京城就是这样,沧桑但有生机,如同火锅般包容博爱。南京城如此,南京话亦如此。

  “钟山龙蟠,石城虎踞。”“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南京建城历史悠久,历史上经历过“十朝”,曾经大都会,曾经“短命朝”;曾经大融合、大包容的博爱,也曾经“大驱赶”、“大迁移”的无奈。这是南京最大的“城情”。南京话,自然也是如此,跟“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扬子江一样奔腾不息,跟流动的秦淮河一般千年流淌。所以,南京话其实就是奔腾的长江、流动的秦淮河,时而滔滔、时而汩汩、时而潺潺。

  像民间传说中朱元璋“大长脸”一般的明城墙,像镇江路菜场里卖的长长的粗粗的大萝卜,像青莲居士笔下“碧水东流至此回”的扬子江突然间“打”的那个弯儿,像老门东老澡堂子里洗得老早的还舍不得放掉的老水,像金川河流过回龙桥地段时旋转着的龙在腾飞一般。

  清楚的时候,是秋高气爽的蓝天,没有一点儿白云;模糊的时刻,是入冬后气流划拨不开的雾霾,无孔不入;清晰的时候,是高耸入云的紫峰大厦,看得清旋转餐厅里吃饭美眉脸上的灿烂;眩晕的时候,是颐和路、琅琊路、牯岭路、珞珈路那一带的“八卦阵”,比得过周文王占卜的“易经”谱,赛得过穆桂英的“天门阵”。

  偶跟南京,感情甚笃,比起孔明“尔来二十有一年也”还要长。南京话是什么话?偶的理解,南来北往、东进西出,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什么样的人儿什么样的鸟儿什么样的风味儿都有。就跟南京城内湖南路狮子桥步行街上的傣妹火锅一样,油汤里有大肥、辣椒、八角、生姜等各种各样调料的“祖传秘制”汤,据说有七七四十九种调料——记性好的,倒是十几年前被《现代快报》“好事”的记者曝光过——其实,笔者吃遍南京城,还没见到比傣妹还要干净卫生的火锅呢。——无论是川西坝子、宽窄巷子、朝天门、小肥羊,还是刘一手、彤德来,甚至还有海底捞,统统地比不上她傣妹!“我爱傣妹,傣妹爱我!”傣妹,最让人难忘的是花椒,麻麻的,越吃越想吃,上瘾了!其实还有一个关键点儿,除了物美还有价廉!本来韶韶南京话的,却拿火锅来打比方,有点给人胡扯淡的感觉,一般的人觉得是在给傣妹做广告,拿了傣妹什么好处一般,或者跟哪一个傣妹有某种秘密关系或者情结似的,美其名曰,潜规则,你懂的!实际上,你懂啥啊!就吹牛吧,反正不犯法的。

  真正的纯正儿的南京话,难以听得懂。你往方山、秣陵那一带跑跑,音调根本难懂,估计到溧水、高淳,你就更听不懂啦,涩涩的!那一带,基本跟皖南、江南同化了。你比如说,这个“逮”,听起来有点夹生生的,凡是“逮呢”,实际就是“多”的意思。而往下关江边那一带,音调就特别重,好像小学生刚削好的2B铅笔,本应轻轻地写,可非得使劲按!下关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好比一些经验老道的书法家,为了显示自己娴熟的“留白”技艺、凸显空心感、故意使劲用笔,而后笔尖突然放松,让毛笔轻轻提起,再加快速度,那种毛毛的、空空的感觉就出来了。有个叫袁传慈的,他的用笔,跟管峻、李啸他们写小字的书法家大不一样,最喜欢玩这一手,尽得言子言恭达的“笔风”,据说跟孙晓云有得一比。大体上,南京话就是这么个感觉吧!好像吃过萝卜后的饱嗝声音,或者是吃萝卜干时发出的“脆脆”的声音。有人说,你小子不是骂人吗?跟南京人有仇恨什么的!可别,笔者不是那样的人!何以见得?笔者跟您一样喝着扬子江的水,呼着紫金山飘来的清新空气,干嘛骂南京呢?岂非忘恩负义之人么!况且,“进了中央门,就是南京人”!

  话说回来,本来么,南京就是个博爱之都、“移民城市”——毕竟是六朝古都,严格说,是十朝都会!看官,可以去査。南京跟西安不能比,西安就是长安,大西北啊!“西北的黄土埋皇上”!你看,周秦汉唐四个王朝!南京跟北京不能比!京畿重地,坐北朝南,俯视全国,元明清三代,个个厉害!而南京呢,民间一直有人传“短命王朝”,官方没有这么说法,但是据说还是比较忌讳的,怕一语泄露天机遭遇天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后面没有王朝了,如果有,没人敢定都于此。所以南京是个特殊的都市。从诸葛亮在清凉山发出“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的说法之后,成也长江,败也长江。成,长江天堑,加之有“三山”、秦淮河、玄武湖,适宜生活栖居;败,鸦片战争等战火首先就在这里燃起,连丧权辱国的《中英南京条约》就是在这里的静海寺签订的!臭名卓著的“南京大屠杀”跟奧斯维辛集中营一样!如今想起来都惨无人道!——南京话有了这些林林总总的缘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话呢?

  还有一种说法,据说在朱元璋定都应天府后,把南京人赶到云南!可见,南京城的人都是在不停地更换!好比鱼塘里的鱼都被更换过了。此鱼已非彼鱼!笔者1990年代初来南京,南京格局简单——从中华门到中央门,从中山门到汉中门,加上南北向的太平路、上海路,东西向的建宁路和定准门、草场门、清凉门、汉中门、集庆门等几个大街,就这么简单。当年出了草场门或者出了清凉门,河西都是一片空地荒冢水洼,出了中山门就是坟头陵冢、中华门外就是雨花台和火葬场,大桥北就是典型的农村,跟苏北没什么两样。如今呢,“三年面貌大变”移出一部分、“棚户改造”移出一部分、城中村建设移出一部分、拆迁再移出一部分,南京人基本上都出去到郊外啦!你看下关原来人“逮呢”,如今呢?早不成样子了!南京城在变,南京人在变,南京话也在变!当然,有一些元素,好比文化基因,难以变。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南京话“国骂”很明显。当过首都的南京市民,总觉得高人一等,所以在言语上总想占点便宜,因为他们知道不可能占到别的便宜,所以口头上“过把瘾”。说到这“国骂”,笔者想起20年前一个事:几个朋友聚会,因为嘴上不干不净的“国骂”,把刚刚流行的手机都摔倒火锅里了,烟灰缸都砸伤了人的脸。确实,“国骂”特让人生气,尤其是南京个别“老油子”更是油腻,开口“国骂”闭口“国骂”。最可怜的是碰到某些单位的领导开口闭口“国骂”,强势得“一米多高”,容不得你说他。时间久了,往往给人觉得很有魄力的感觉。怪胎!

  说南京博爱,不如说南京包容。南京的包容性恐怕比苏州、扬州强,全国没有那个城市包容性超过南京的了。仅谈上海,排外思想重得“一米”,“小赤佬”觉得“阿拉上海人”,瞧不起外地人,其实也是外地来的,多喝了几天黄埔江的水,认不识直南了!南京的包容性非常好。举例说明,河南一个中国民协会员叫苏克勤,饱读诗书也饱拥诗书,笔者有次去他那位于城南的“蜗居”。嘿!好家伙!孔夫子搬家——尽是书。此人勤奋刻苦,有副“铁脚板”,据他所言,走遍金陵大街小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他不仅书多,而且成果斐然——出了一些有价值的反映南京人文历史方面的丛书,民俗禁忌方面也是颇有研究。说这么多,是给他立传吗?非也!笔者非太史公,写不了《滑稽列传》。最主要的是想表达,就是强调南京的包容性。笔者两个“自家人”千禧年前后一直在彭城发展,后来到南京,他们共同觉得,南京包容性很大,没有排挤或鄙视外地人的习惯。是啊,大家都是外来的,谁排挤谁啊!无非你早来几天我迟来几天而已。

  说到排挤外地人,笔者倒想说,南京这个城市可怪了,外地人反而排挤本地人呢。此话怎讲?先来的人,享受了市区的便利,于是,懒惰了出入麻将档了,房子拆迁了,想弄点银子花花,就连跑带赶到景明家园、丁家庄、岱山,市区容不下你了。江宁也一样,把你挤兑到天景山、潭桥、上坊、秣陵。可别小看哦,如今再拆迁,就没这么幸运了,起码还得往外赶。这大概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没办法这就这么现实,很残酷的。君不见,20年前河西房子没人要,如今句容房子还有人抢!君不见,海德卫城当年5000看不上,如今九龙湖20000却一瞅再瞅!君不见,闹市口那些散发传单的小伙子小姑娘,把马鞍山滁州、句容甚至威海、海南的看房广告塞进你手里啊。时间就是金钱就是收藏品一样啊。当年喻继高一幅画7000没人心动,如今18万即使熟人也买不到。正所谓“今天你待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南京话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口头语特别多,流传得很起劲。“没得命”那是海安那一带语言,“要得”那是陈毅元帅的家乡口语。“多大斯啊”是南京话的代表,代表南京人见过大世面,很豁达。“天空飘来五个字,那就不是事!”多么有派啊,安慰人的好话。以前有人阐述过这个问题,兹不一一列举。“真来斯”,说的是会混,混得人模狗样!“一米多高”来源于一句荤话加重语气的意思。南京人管“吃馄饨”叫“喝馄饨”,来一句“阿要辣油啊!”马上就让人联想起前些年疯唱的马台街老头盖浇饭的流行歌曲。

  有不少人评价,南京人很好,真会来斯,不会瞧不起人,碰到外地问路的、都很热心肠。要是一个妇道人家带孩子挤公交,保准老太太也要给她让座,连连说“不易”。吵架,南京街头也是少不了的。可是一般是:只听你在吼,他在叫,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动手了,可是还是没人有勇气打出第一拳。这跟说打就杀的北方某些地区如最近浪尖风口的唐山是不一样的,说打就打。

  市井里最有代表性的南京话,恐怕就是“活佬鬼”了。南京人也拜码头、认地头、看来头,只要提到什么有名望的大“活佬鬼”,一般小喽罗就认熊!其实到底谁是“活佬鬼”?天晓得!“活佬鬼”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大家“抬着混”,都认你这个老大,都听命于这个老大,那么就有!反之,无!坊间流传最多的就是魏某、高某啊,或者称之五爷、六爷、八爷的。其实都是民间说法,他们根本就不是传说中那种打打杀杀的人,要不,扫黑除恶也容忍不了他们,否则“公安员”都是吃素的吗?“安全感最强的城市”名头是买来的吗?

  南京话描绘出虎踞龙蟠这一带的风土与人情,可是也不仅限于南京哦。前面说过,民间传言说云南一带,至今语言跟南京差不多一样,据说被朱元璋赶过去的。笔者下次有机会,一定去探探虚实。这也正常的,其实在南京城西南郊外,有一个地方,如今仍然保存某些特殊的民族印记呢。这个似乎保密,不让宣传,俺就点到为止,不ー一铺开,以免犯忌。

  南京话与普通话实际上是不同的语系,南京话更像傣妹火锅,什么味道都有。本来,也许有机会成为“官话”,只因生不逢时。但是因为是历史故都加之秦淮风流,给人感觉就是读《大学》《中庸》《易经》的小女生,年纪轻轻的,风霜经历倒是不少,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好比一个披着白发的小魔女,正在她妈妈怀抱里撒娇呢。

  不扯了,咱们趁着这档子,赶紧喝馄饨去!“老板,阿要辣油啊?”

  (作者根华、梁一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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