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江南文化的前世与今生
读葛芳新作《云步》
2022-07-31 19:58: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顾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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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江南文化的前世与今生

读葛芳新作《云步》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惯写短篇小说的汪曾祺开始构思起他的长篇小说《汉武帝》。天不遂人愿,未能等到作品开笔,汪老便遗憾离世。关于这部未问世的长篇小说,许多学者倾向于是其独特的创作风格阻碍了它的问世。这是个有趣的话题,细想京派的诸位作家,沈从文、师陀、废名等等都不曾拿出长篇巨著。

  笔者以为这中间的关键因素是叙事。京派作家多以人道主义为底色,依托家乡风土人情构建与现实社会存在距离的理想空间——沈从文的湘西、汪曾祺的高邮。而这种写作,很难书写更为宏观的人与物,故事整体也就倾向于在短小的篇幅中展现隽永的遐思。所以,沈从文、汪曾祺等京派作家能否写作长篇小说,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问题。

  葛芳的《云步》则提供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思路。小说的五个部分均单独以中短篇小说发表,收录时并无较大改动,每篇故事的情节与人物塑造前后联系也不明显。因此,《云步》并不能以常规的长篇小说视角审视。葛芳采用了更为抽象意义上的联系方式去替代人物与情节。五篇小说的各自题目为《六如偈》《云步》《山月照》《垂钓声音》和《归去来》,都有其出处及意蕴。这些题目所代表的佛教思想、京剧艺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王维的《酬张少府》是第一层,作者借用传统文化的典型作为小说的“提纲”,在文化背景中勾勒情节的内联系。

  小说中具体提到的文化器物或艺术传承是第二层,五个故事分别出现评弹、昆曲、战国古琴、苏式玄米茶和渔民写作,这些存在抽象意味的象征物将小说串联。

  第三层即为人物的内在联系,是小说的灵魂。《云步》作为长篇小说看似松散,但是达成了所有长篇小说试图完成的目标:表达作家自己的思考。《归去来》点名小说主体基点:在文化艺术不可避免的外界侵袭面前,普通的人是否还有必要坚持自己的爱好?

  面对如此境遇,同玄镇的悲欢离合开始在葛芳笔下徐徐展开,也构成了五篇小说能够归一的核心要素。同玄镇是具有江南文化特色的小镇,司文育的评弹书院和陈家洛的云川书店是其中的文化地标。同玄镇也面临着商业文化的侵袭:小镇不断商业化,司文育的徒弟桂月被有钱的老板喊去商演。

  文学创作应是作家自身思考、经历与生活体悟的有机融合。对于葛芳而言,就是她如何接受传统文化。中国人都必然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一条清晰的路径。对于作家而言更是如此,作家具有更主观的选择,有能力对自己接受的文化加以辨析、理解。

  《云步》的尝试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与京派作家们的对话,尝试一种风格的递进。葛芳并没有哀婉江南文化的困境,而是努力为普通人的文化生活寻找栖息之地。如果说《云步》的大背景书写了江南文化的“前世”,葛芳及小说人物所尝试的就是“今生”。可以说,在传统文化接受的路径上,葛芳与京派作家存在诸多相似。当然其中也有不同,葛芳更愿意看见江南文化的出路。《云步》中被邀请到上海商演的评弹女演员共有两位,其一是司文育的徒弟桂月,其二是萧岚。她们有诸多相似之处:演唱时的婉转身姿,同时被上海老板看中……但是她们命运却截然相反,桂月受到玩弄,身心俱毁,家庭也因此分崩离析。但是萧岚从上海全身而退,自己开设了茶馆。虽不能说大富大贵,但生活归于平静,也算是找到了人生的出处。

  葛芳的写作是自由、灵动的,她不去直接回应现实的“他者”,而是在自足的空间里寻找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也是葛芳创作的可能性: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未来的写作会显示出更为宏阔的文化风景,创作出更多精品小说,为苏州以及江南文化在文学版图中穿越“前世”与“今生”。

标签:长篇小说;小说;江南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