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脉留置针
与医院久违,这次住进去,倒也感觉到不少新鲜,譬如,静脉留置针,于我就是初识。以前生病住院输液,几乎一瓶药液一个针眼,不消三日,双手青紫肿胀。这次用了“新式武器”,护士说,呵护得好,直至出院,针眼从一而终,减少了病人痛苦,医护也非常方便。
其实,任何事情,一样道理,便与不便,都是相对的。手背静脉血管里埋了针头,输液方便了,但手部活动不便了,动辄皮肉受到牵扯,稍不留神,针眼部位渗出血来。次日,我埋针的左手,血迹干涸,在透明胶布下发紫发黑,看着还有点可怖。
护士李慧充满同情,说,“叔,你心中首先要有手上被埋了针头的意识,同时,少用或不用这只手活动。”说着,从手推车里拿出棉签,蘸上碘酊,揭开胶贴,轻轻擦洗起来。可是,由于隔夜,血迹已经很难清洗,我不想给小李增添麻烦,说不行就重埋一针。小李连忙回答,“叔,不急,慢慢洗吧!重扎,浪费了材料不说,您还要再忍受一次疼痛。”
与小李的医患对话,像与邻家小女唠叨家常。这所医院的护士称呼病员,多为叔叔、阿姨。小李像绣花一样,洗净陈旧血迹,换上新的透明胶贴,周围再用几条细长的胶布一加固,我的手背上倏然增加了一朵素洁的白菊。
我数了一下,推车托盘里有8根废弃的棉签。
轮椅“待遇”
因为疫情防控需要,住院病人的病理检查,要由陪护人员引领,以便与社会就诊患者隔开。我应着床号走到病房门口,准备去另外楼层做检查时,导医大姐推着一部轮椅立在门前,要我坐上去。我笑了,说我能自己行走,远没有病到坐轮椅的地步。大姐有着农村女性的执着,说轮椅已经推来了,总不能丢弃在过道里。我说那我等你一下,等你送回原处。站在一边的邻房病友见我们争来争去,打趣着对我说,“要不,让这位大姐坐,你来推?”我笑着应道,“行!我来推。”大姐慢慢地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喃喃说道:“不行的,不行的!这是你们的待遇。”
这不经意间的一瞥,我告诉了曾在单位办公室工作多年的爱人,爱人感慨道,就像有人争车子,有人争房子一样,这位大姐可能也遭到过某些病人争轮椅“待遇”的委屈。
导医大姐是从安徽滁州农村来宁务工的。
“花式”问诊
我因为急性脑疾,就近寻医,从江苏省老年医院急诊室转入该院病房。核磁共振发现了问题,急诊和住院的过程中,问诊就有点复杂了。住院管床医生单珊带着一个团队对我说,因为是脑部疾病,“望闻问切”可能有点特别,讲究点“花式”,希望不要介意。所谓“花式”,除了既往病史、基础疾病外,还有识图、画画、简单的脑筋急转弯等等。
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道速算题。单珊医生要求我和大家用数字100减7,连续减6次,每次都要报出差。我报出数字58的时候,单医生带头点赞,说比他们中的有些年轻人运算速度还快。我当然特别开心,因为我是患有脑疾的病人。可在他们离开以后一寻思,他们都是正值盛年的“医科女”“医科男”,怎么可能不如我70岁的文科糟老头,分明是逗老朽一乐而已!
我一下想起早几年去幼儿园观摩外孙女上课的一幕。那天,老师教的是传统儿歌《数鸭子》: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当时特别感动,己经不太年轻、送走一届又一届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似乎比课堂上初学的孩子还要忘情,还要投入。
这么想着,我不禁在病房里默默地为单医生和她的团队双手竖起了大拇指——最近的一项诺贝尔奖级的医学论证是,让病人开心是疗治百病的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