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旭志

　　《结局》一诗，收录在龚学明诗集《爸爸谣》中。原诗是这样的：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听到山在说/是结局也是开始//不肯走动的山在内心盘算/每天都有刀子落下//岩石的阴影放大/阴影中的细雨密集/像一群人的忧伤//但你不要勾引我的泪水/你用分明的牵挂/让我分裂//我接受大自然的声音/一切都是天籁/多好：你取走我的骨头/在久久保存//不要将风还给树/不要将鸟还给人世的任性/我喜欢的鸷鸟和苍鹰/还原愤怒的温暖//所有的结局都是刀/在现实的黑夜中一闪/雪花落下，岩羊唱歌。

　　这首诗在《爸爸谣》里呈现，显然还是在写父亲，写生命，写生死。这部诗集出版时，“父亲”已然作古三年。“结局”既是“父亲”的结局，也是更多生命（包括自然）的“结局”，因此，蕴藏着极其丰富的诗歌内涵。“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听到山在说”，诗中的“你”就是诗人的父亲。“父亲”一定也是笃信宗教的，死是与神同在，这在整部诗集中有多处直接的反映和隐晦的暗示。父亲去世了，已入土为安，尚能“听到山在说”，体现了诗人的浪漫主义情怀。

　　“是结局也是开始”，这句诗中间没有标点，因为在诗人眼中，“结局”和“开始”是无缝对接的，此处标点显得多余，索性便不加。当我读到这里时，便心生出一种感悟：死也许是先人另一种方式的“重生”，我们宁愿这样相信。

　　诗的末尾段，也就是最后三行，诗人这样感慨：所有的结局都是刀/在现实的黑夜中一闪/雪花落下，岩羊唱歌。

　　逝者已回归大自然，雪花落下，动态的画面既是祭奠又是春的序曲。“岩羊在唱歌”，这句神来之笔，在动态的画面中又加入了歌唱的声音，全诗的基调瞬间便融入了明快、靓丽的色彩。诗人并未完全沉浸在文字的忧伤之中，而是走了出来，品味到人与自然进入永恒的真谛。

　　读罢全诗，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东晋时期的“五柳先生”——陶渊明，他在《挽歌》中这样吟哦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读罢全诗，我们仿佛看了一部动态的小视频：重生的“父亲”，人群的忧伤，“我”在虚实结合中的徘徊，人对自然的破坏，山的博大胸怀，雪落下的唯美画面，岩羊在唱歌……

　　翻开新的一页，跨越时间和空间。这些交替的画面，跨越时空，跨越生死，让读者不知不觉中走进诗人营造的梦幻场景，就像一个人接受“洗礼”，归来时，似有所悟，果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