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和解
2020-07-19 18:39:00  作者:翟海兰  
1
听新闻

翟海兰

与父亲的隔阂由来已久。

小时候姐弟三人在一起,吵架拌嘴是常事,弟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父母自然宝贝些,我和姐姐就不一样了。她身高臂长,打架明显占上风,一个巴掌捞过来,我哇哇大哭,父亲正在拨算盘,听到哭声,不问青红皂白,叫我别吵。明明她先招惹的我,受了委屈,哭得更凶,父亲心头火起,一把将我拎出去,让我站在院子里哭个够。那时,我就认为父亲是偏心的。

过年给压岁钱,父亲让我们把成绩单晒出来,我和姐姐一样的分数,得到的压岁钱却比她少,父亲给出的理由是我的平时成绩没姐姐好。那是因为这学期我刚跳级,没学过的功课有个追赶的过程,期末考试成绩不是上来了吗?这样的辩辞让父亲不悦,他心中“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才是做人的规矩。我心想,还不是因为他偏心。

读卫校后,枯燥的功课让曾经一心想上高中读大学的我萌发了退学的念头,谁能帮助我呢?母亲只希望我早日跳农门,肯定不会答应,只能求助父亲,试试看吧!尽管他偏心。

记忆里父亲是个特别聪明能干的人。16岁担任大队会计,19岁当上大队副书记,29岁考进县农村信用社。不仅算盘打得啪啪响,缝纫机踩得溜溜转,庄稼活也是干得人人夸。虽然我一向认为父亲偏心,但走南闯北的他眼界比一般城里人都要开阔。果然,在发出求助信后的第三天,父亲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明确了我的心意和决心后,他说来前已经联系好学校,这次就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

傍晚时分,母亲也赶到了。她一夜未眠,双眼红肿,看上去疲惫而憔悴。班主任给我们分析利弊,希望我三思而后行。面对母亲的反对,班主任的挽留,我没有了坚定的决心和勇气,不再要求退学。我看到父亲的眼神,那里有一丝丝失望,更多的是庆幸,他也怕承受不住我的未来吧!

和父亲的感情因此而拉近了许多,但寒假里发生的一件事又让我们刚刚改善的父女关系回到原点。起因是父亲看了我从前的日记,他很生气,日记里的他是个蛮不讲理的形象;我也很生气,未经允许偷看日记,是不尊重人的行为,父女俩为此大吵一架。我想这件事给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多年后,姐姐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他接过母亲递来的杂志,并没有着急打开,而是问,有没有写我什么不好啊?看来,父亲非常在乎他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

和父亲的关系直到下一代出生才改善。经历难产的我,从手术室出来,就觉得双腿麻木动弹不得,非常难受。为帮助我尽快恢复知觉,父亲站在床尾,一直帮我轮流抬着双腿,将近两个小时,功能逐渐恢复,我让他停下来。父亲这才吁了口气,他早已满身大汗。就在那一刻,从死亡线上回来的我眼泪夺眶而出:原来父亲是在乎我的,只是他从来不说。

东方人的传统观念里,父母与子女之间情感含蓄,很少有直白热烈的表达。随着岁月增长,我终于读懂了父亲内心深沉的父爱。与父亲和解,说一声:爸爸,我爱你。

标签:父亲;母亲;日记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