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山间精灵--龙猫是很多人难以忘怀的记忆，但这只是二维动漫所留下的美好回忆，舞台上三维视角下的龙猫又会怎么？前不久，舞台剧《龙猫（my neighbour Totoro)》在英国伦敦的Barbican Center首演。该剧改编自宫崎骏的经典动漫《龙猫》，由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与日本电视台联合制作，由原版动漫音乐谱写者久石让亲自担任执行制片人。
也许是一种机缘，笔者了解到这部舞台剧的纯属偶然。因乘坐地铁，而被伦敦地铁站海报上大大的龙猫吸引了眼球。作为一个原版龙猫动漫的忠实粉丝，笔者从在海报前的驻足到赴剧院观赏之间没有任何犹豫。去看舞台剧之前笔者还特意又看了一遍原作，不由燃起了一份好奇：动漫中的画面，这些在现实中无法做到的动作与并不存在的生物舞台剧将会如何还原？原版动漫过于经典，导致在观看舞台剧开演之前观众们都有了固有的印象与期待，舞台剧想要在这之上做到突破与创新是不是太难，立体的龙猫会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吗？笔者在一份期待、一份担忧的心情下走进了剧院。
像世界名著中各种经典的开场白，舞台剧《龙猫》似乎也有点与众不同。帷幕打开，开场还是一个“二维空间”。毛茸茸的字my neighbor Totoro像动画中的特效字一样在幕布上抖动，然后有个字母u慢慢从幕布上飘下来构成neighbour（这里两种拼写其实都是对的，开场前neighbor就在台上了，这样加了一个u挺出乎预料）。接着，从幕布的四面八方向字母们飘来各种小虫子和一个猫巴士的脸，完美的还原电影开头，使在座的观者更加期待，接下来会如何“联动”原作。
当第一层幕布被拉起时，似乎舞台剧终于要进入三维空间了，但令人惊奇的是却迎来了第二层幕布。制作团队将父女三人乘车远道而来的场景做成了“大富翁棋盘”的形式，随着画幅中的车渐渐走到路的尽头，机车开动的声音也渐渐从舞台的左边传来。这一刻终于进入令人期盼的三维空间的舞台剧世界。
随着第二层幕布渐渐拉起，真人演员与真实还原的房屋场景出现在眼前。Barbican Center采用镜框式舞台——为供演员和技术人员做准备，而将观众位于舞台的一侧，其余部分用物体遮掩的一种内嵌式舞台结构——通过观众对舞台“三向度”空间实体联想而产生出一道不存在的墙，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戏剧所表现的实际环境的还原。
舞台上，小月一家人所居住的房屋由三个部分组成，前院、爸爸的书房和卧室还有二楼阁楼。房前快要断裂的门梁和水池等细节还原的惟妙惟肖，“拼接式”的房屋在还原原作的基础上进行了属于舞台剧的创新，满足了其对道具的需求。原著中关于打扫房屋的片段里，最经典的还属小月和小梅在阁楼中找到了煤炭精灵的桥段。作为一个不存在三维真实形象的小生物，煤炭精灵被制作团队做成了一个个黑色“毛线球”，由“影子（移动木偶和场景穿着黑衣服的演员）”操控，配上背景音乐更有了毛茸茸乱窜的感觉。剧中，这种“毛线球”属于度身定做的设计，道具做出的毛线球十分的小，没有办法还原它们的眼睛，但是在舞台剧中，围绕着女孩们飘舞的毛线球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的煤炭精灵，然后一个没有操控毛线球的“影子”出现在了毛线堆的中央，伸出手赫然出现出煤炭精灵的大眼睛。Barbican的主舞台运用转台来布置场景，在煤炭精灵飞舞时变换着房子相应的结构，为其增添了到处乱窜的活跃感与真实感。
在看完如此栩栩如生的场景后，笔者更加期待着龙猫的出现。在龙猫真正出现时现场响起了掌声与欢呼声。毛茸茸的身体，时不时摆动的尾巴，到处挠挠的爪子，打呼吹起的毛发，张大嘴的吼叫声……精美的道具制作与演员的演绎让人觉得一个活生生的龙猫真真正正的存在于在舞台上。
舞台上还原动漫电影中的场景，这显然是一个难题。舞台剧《龙猫》导演Phelim 表示，在制作初期，他们并不知道能不能或怎么能将龙猫在舞台上还原。后来在多方面思考下决定运用木偶。在整部舞台剧中，龙猫被制作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木偶，根据舞台、龙猫的姿态与剧情的需要而改变。在动画里，蓝和白两只小龙猫给笔者的感觉是存在感并不高，但在舞台剧中却更鲜明的刻画了它们的动物形象。两个毛茸茸的木偶依旧由“影子”操控着，比起还原原作中小龙猫的样子，两位“影子”演员更是演绎了属于他们的龙猫。
看着台上一扭一扭走来的小龙猫，笔者突然意识到，其实不能仅仅关注制作团队是如何完美地还原了原作，而是更应该关注制作者如何将《龙猫》从二维空间带入三维世界时的绝妙创意。
意识到此，笔者便从最开始期待制作组会如何还原，到在演出中寻找属于舞台剧的创新。接下来，猫巴士的出现就立刻使人眼前一亮。猫巴士由一个“氢气球”构成，像商场里供孩子们爬上爬下的充气城堡，眼睛放了手电一样的灯光还原了它发光的眼睛。在猫巴士出现的那一刻，笔者就思考，龙猫那么大应该怎么坐上去？这时，导演很有创新的在灯光的挥舞下投了一个龙猫的脸在猫巴士的窗户上，这一幕让观众席发出了哄笑声与喝彩声。
过大的猫巴士如何在舞台上表现出不断地向前奔跑，这是制作组面临的又一个难题。在剧中，制作者先是采用了猫巴士在舞台中央奔跑，通过旋转舞台使不同人物和他们所处的场景从巴士周边绕过，将漫画中巴士于上空跑过村落的场景以三维舞台剧的形式呈现。接着房子和新干线出现在了巴士两旁，前后移动使现场观众在观感上觉得巴士是真的在向前跑，这是制作者在对原二维动漫的场景保持，又在为改编成舞台剧而做出的二次创作。
整部动画中，笔者最期待的是，在空间有限又受现实“科学”限制的舞台剧中制作组该怎样体现种子快速成长为参天大树，龙猫木偶又怎么带着两位演员飞上树梢？
随着剧情的发展，其节奏让笔者一度以为他们会选择跳过这段。失望同时又觉得在情在理，确实难以做到还原。但《龙猫》这部舞台剧总会给观众以惊喜。编剧采用了环保材料（代替塑料袋所用环保袋的那种材料）的布，先是由演员从台下生出握着布的手表现发芽，随着不断长大越来越往上，最后用鼓风机从下面将布条越吹越高，完成了快速成长的过程。这之后幕布拉上的瞬间笔者以为就此结束了，结果却有一个“影子”出现了，拿着一个龙猫玩偶，上面粘着两个女孩和两个小龙猫并吊着威亚，往观众席一推，龙猫不断往上实现了场景的还原。灯光亮起，掌声响起，这出人预料又令人敬佩的创意将二维动画在三维中无法实现的画面以另一种方式展现给了观众。
舞台剧《龙猫》作为一个在英国出演而来自日本的动画，制作组的表达中有刻意融入一些西方文化和用语。比如，在姐妹两在车站给爸爸送伞的场景中，公交车司机在车停下后身体“不小心”多走了几步离开了巴士的场面，小梅便说到，“he did not in the bus”，这句话有一点双关语的意思。原作是指父亲不在这辆车上，这里也可以是吐槽了这个司机跑过了。在弥补三维世界无法全方位还原二维动漫的缺陷同时，地域性文化的融入更容易增加观众互动性。制片人久石让先生在相关采访中也表示：“我们希望向人们展示宫崎骏的动漫世界不仅仅是对向日本的，更是向全世界的。”
制片人Tom Morton Smith在相关采访中也讲述了在创作初期的心路历程，他说：“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在舞台上还原龙猫和猫巴士，但宫崎骏所创作的角色和世界太过于迷人，剧院也是一个有迷人氛围的地方，我知道我们找到其中的元素，我们就可以不让观众失望。”他还表示，《龙猫》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应该与观众的想象相辅相成实现在剧院舞台上的演出，并与久石让先生达成一致意见：“舞台剧不能也不应该完全还原原作，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创新创造出与观众想象相融合的三维空间。”而通过这些创新，观众所感受到的惊喜也是舞台剧制作组想传达的。Phelim导演说：“我希望观众们能看到他们来这里想看到的场景，但同时我想给他们更多，我想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走出剧院不由地遐思，笔者似乎看到了所期待的，也收获了所意料不到的。从抱着看三维戏剧如何还原二维电影场景的好奇而落座，到为舞台剧属于它自己的魅力而鼓掌。这是一部还原了原作的舞台剧，充盈着创作团队的创新，引领观众从现实中步入龙猫的森林世界。
徐徵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