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唐山地震四十周年祭日。回首过去的那段岁月,不禁使我联想起四十年前唐山地震后的如烟往事。
1976年7月28日,河北省唐山市发生7.8级强烈地震,损失极其惨重。消息传到大屯,尤其是唐山地震后部分伤员转移到我矿工医院接受治疗后,仿佛活生生的灾情就在眼前,我所在的大屯煤矿陡然紧张起来。主要是大屯矿区位于苏鲁皖豫四省结合部,横跨山东郯城大地震带,历史上曾是地震多发区域,防震形势相当严峻;同时,姚桥煤矿(时称矿建第一工程大队)还有一百多名新工人正在唐山开滦煤矿培训,信息不通,生死不明。矿党委李润玉书记一夜平添了几许白发,他内心担心和忧虑着这批工人的安危呢。指挥部党委迅即决定,一是派人立即赴天津探明情况,把培训的新工人接应回来;二是成立防震办公室,日夜值班,做好防范;三是加强保卫工作,维护矿区治安秩序。我时任保卫干事,任务自然不轻。记得那时天气也似乎跟人过不去,一会儿大雨倾盆,一会儿又骄阳似火,而人们的情绪因恐惧焦虑变得躁动不安。8月上旬,从唐山开滦煤矿培训的一百多名新工人总算全部撤了回来,居然毫发无损,可谓奇迹。原来,他们居住在矿里的简易房子,地震发生那天,用油毛毡和木板搭建的房子尚未坍塌,故未伤着人,而当时正在井下作业的夜班工人在井架倒塌的情况下,很机智地从回风巷跑上了地面。去接他们回来的矿团委书记老郭见到我后叙述有关情况并连声说道:真不容易啊,太幸运了,我们大屯的新工人真是福大命大!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8月15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消息,说是今天夜里大屯这一片可能发生地震。结果,我矿刚从上海宝山、川沙、南汇等地招工进矿的几百名新工人闻讯后纷纷逃回去了。当晚,我奉命带着几个同志骑摩托车追至微山湖二级坝上,逃走的人有的搭乘汽车或拖拉机,有的徒步走向微山县火车站和薛城火车站,准备从那里上车回上海。黑压压的人群,乱哄哄的,就像逃难似的。经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仍无济于事,只有少部分新工人跟着我们回矿。其实,压根就没有发生地震,完全是一派谣言。倒是治安状况非常糟糕,新工人逃走后人去楼空,很多宿舍被撬窃,附近的村民乘乱哄抢矿区公私财物,我们保卫人员内外交困,疲乏不堪。终于,在8月26日下午,爆发了一桩血案。起因是为补充矿区治安力量的不足,考虑到“七二一”职工大学时值放暑假,正好抽其一批骨干学员组成护矿队。这个建议是我向党委王元桂副书记提出后得到采纳的。护矿队员恪尽职守,十分认真,引起附近农村一小撮捣乱分子的嫉恨,不时蓄意挑衅,制造事端。当天,护矿队员为制止哄抢与村民冲突,被混在人群里的坏家伙暗里下手,三名护矿队员背部遭利器袭击致伤。其中一人重伤,伤口深达肺部,生命垂危。当我赶到矿卫生所时,三人躺在浓浓血泊中。见此惨景,我心如刀绞。作为联络员,我仅仅强调了加强矿区安全保卫的重要性,而对护矿队员的自身安全防范却没有予以足够提醒。好在经过矿工医院医护人员日夜抢救,三人才转危为安(其中的一位姓来的矿友,在今年6月10日矿友昆山聚会上,尽管三十多年未见,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们一方面与当地公安机关联系,坚决要求缉拿惩办凶手;另一方面,针对矿区治安现状又采取了几条新的措施。
在此,我要着重提一笔,在“七二一”工大学员组成的护矿队员被村民捅伤后,矿内舆论哗然。工大的蒋正荣校长拿着血衣,找到当地政府的领导,义正词严地要求尽快惩办凶手,为受伤学员们讨回公道。我们保卫部门亦积极地向当地公安机关沟通,之后几名凶手受到惩处。
刚平稳了两天,又遇到一桩颇具“黑色幽默”的事情。8月底9月初的一天,我们接到唐山市公安局的来函,说是地震时,我们在开滦煤矿培训的工人拿了该矿图书馆的图书,要求收缴后立即送回。是“拿”还是“捡”抑或是“抢”,已经不太重要了,关键是否存在这回事。考虑到这批工人才安全撤回,惊魂未定,不宜再“刺激”他们。经我侧面了解,确有其事。原来是地震发生后,开滦煤矿的图书馆震塌了,图书满地皆是,我们一些工人见书被暴雨淋湿就捡了回来。通过走访宿舍,我们将图书一一收缴回来,总共一百余本。我把图书包扎好,又附了封如何收缴图书和表示歉意的回信,从邮局寄往唐山市公安局。此事再也没有下文。
矿区的防震工作按部就班继续进行。
1976年,注定是悲欣交集的多事之秋。1月8日,周恩来总理逝世;7月6日,朱德委员长逝世;9月9日,毛泽东主席逝世;10月6日,粉碎了“四人帮”反革命集团,宣告那个特殊年代的结束。历史,终于缓缓地翻过了极其沉重的一页。
四十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四十年后的祖国天地翻覆,正在欣欣向荣地发展着。追忆唐山地震后所亲身经历的一些往事,思昔抚今,真令人感慨万千。
2016年7月28日
2024年12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