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出书是一件与买车、乔迁同样令人兴奋的事。我因为没有经历和体会,开始不以为然,当然,也是想努力低调一下。可事情的发展与我所想的,恰恰是背道而驰的,因为我忽略了重要一点,就是我把生命中的那一抹闪亮的色彩在不自觉间、愉快地融入了这本小册子里。
散文集《平淡是真》是我平生出的第一本书。印刷厂送书的那天,用的是很大的集装箱卡车,从郊区开到城区,一邻居看到我和家人吃力地从车上把一捆捆的书搬下来,以为我家是拉瓷砖搞装修的,友好地提醒我说:“一定要到社区办理装修手续啊,交费后才准许在单元门口堆放垃圾,否则,会罚款的。”当时,因搬运不慎,散开一捆,露出了一本本新书,他检起一本看看,既难为情,又惊讶地说:“啊,你原来还会写书啊……”这个小插曲,误把精神食粮当成了瓷砖,我仅是笑笑,但心里却是感觉好玩,美滋滋地。
其实,在这一个多月之前,当我捧着散发出新鲜油墨味的样书时,内心就有点儿感慨万千了。不是吗?在去年的6月20日前,它还是近500页的一堆校对稿,我在好几家出版社之间选择和徘徊,经多方比较和权衡,最终选择性价比尚好的中国科学文化音像出版社有限公司为本书的出版方。
在选择出版社的同时,我为了书稿的校对,托请好友帮忙先行印了10本校对本,为此,我和好几位挚友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为了按合同向出版社递交书稿,我除了上班外,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埋头对书稿作最后的修改和校对。去年12月中旬,新冠病毒防控即将放开时,正值这本书印刷稿校对最紧张的时候,我请本书《序》的作者牛淼老师、《读后感》的作者王成之先生一起,抢在“阳”的前夜,用了一股如痴如醉的劲儿,一锤定音,完成了印刷稿最后四稿的校对。
在出书这件事情上,我有点自恋和自负的倾向。我始终认为,我的书就是我心中的图腾,我的思想就是我书里的灵魂,所以,当我拿到20本样书时,从未有过的兴奋如同电流穿身而过,迫不及待地开封端详,甚至有一种想要亲吻它的欲望。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的书写得是不怎么样的,但是,我对这本书的装帧还是挺满意的,大部分朋友的评价也是“美观、大方、素雅”,与书名《平淡是真》遥相呼应,是真正的名符其实。当出版社李娟老师征求我对样书的意见时,我的回答是:“我不仅找到了懂得这本书灵魂的出版社,还找到了一位善解作者的朋友。”一语双关,李老师哈哈大笑说:“期待着您新的作品还在中国音像出版社出版发行。”我一声“ok”,未来可期!
人有各种活法。有的人生活在时间里,与古今哲人贤士相交谈,有的人生活在空间里,与周围邻人俗士相往还,而我却在乎自己的这本书,甚至生活在这本书里,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与亲人、友人在书里相遇,这也是我的一种特别地享受。
我在准备出这本书的时候,父母都是健在的,而且书中专门写父母的文章近30篇,在这本书出版发行前,父母因年老先后过世,我在思念双亲的时候,往往会情不自禁地翻阅书中关于父母的文章,于是,便会深深地感受到,我与父母在书中的重逢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莫大地心灵抚慰。
同样,许多友人、同学,由于种种原因,多年无法见面,但他们中的一些人被我写进了书里,每当想念他们时,翻看关于他们的那些文字,似乎就是一次见面,就是一次聚会或茶叙,心里感觉是美美的。
如果说写作犹如分娩,那么,读自己刚刚出版的作品,就恰似看到自己刚刚诞生的孩子一样,会有一种异常的惊喜之感。尽管它的一字一句都在自己手里经过千锤百炼,但我仍然觉得像是第一次见面。如果不出版,那一堆样稿始终是半成品,它仍然可能被修改甚至被放弃或推翻,直到它正式出版了,书稿变成了书,我的作品才真正获得独立的生命,我也才由作者变为读者,真正开始阅读自己的作品。
显然,读自己写的书有一番特有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来自于与活在书中熟悉的灵魂进行交流,还来自于自身精神世界的再丰富、再生长,从而让自己有了更加从容的心境,实现超越凡俗的生活,领略人生天地的更加辽阔。
在我的生命中,有一种平凡,叫坚守,它源于传承,那是父亲教导我的,然后归于生活,那是我自己的实践和修行,还有一种让我感动的力量,那是来自朋友的鼓励。
《平淡是真》有近三分之二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里发表过,受到过许多朋友的点赞、点评和关注,有的朋友把有的文章转发到家庭群里,有的朋友针对个别文章的思想观点、艺术表现手法,以及遣词造句,与我进行专门的讨论。样书出来以后,有两位朋友觉得书名起得好,字题写得也好,他们专门托我向题写者牛淼老师求赠“平淡是真”条幅。牛淼老师欣然挥毫泼墨,如今,当我看到与我书名同名的条幅挂在朋友的办公室时,觉得他们的办公室多了我一本书,更觉得,这正说明我当年请牛淼老师题写书名是十分幸运的选择。
乡友王成之先生为本书写出了发自内心的、生动的、贴近生活的读后感,让本书闪亮、增辉,仅在他个人微博中,就达到了187万的阅读量。江苏电视台《作文园地》栏目作了转发,据说受到了许多家长和同学们的好评。
《江南时报》孙海燕老师看到《书讯》和样书以后,热心地在《江南时报》网陆续编发了本书的《序》《后记》《读后感》,以及友人程福康先生写的《看似平常最奇崛》的精彩点评文章,以何春银先生为代表的几名媒体朋友在微博上发了本书的《书讯》,仅10天时间,阅读量就达到了700多万人次,这些都是对我的鼓励和对本书的肯定。
《平淡是真》不是经典之作,也不属于历史,但是,它又是超越历史的。我自己读《平淡是真》从来都不是消遣的,因为我能从中感受到一种灵魂的再次觉醒和惊喜,感受到是一种再受浸染、再受熏陶的过程。比如,写父母的那些内容,仿佛有一颗不死的灵魂在书中永存,正因为如此,我把自己的书放在案头和床头,不时地翻阅它,只要翻开它,便会发现书里藏着一个个既独特又完整的精神世界。
对于读者来说,无论一本著作多么伟大,如果不能引起共鸣或关注,那么,它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平淡是真》出版发行后,曾经关心、关注过此书的许多朋友都收到了我的赠书,同时,也感动过一些人,甚至看哭了一些人,大家普遍反应书写得真情实感,满满地正能量。友人程福康先生说:“一篇篇饱含深情的美文,足以教化天下。”著名作家陆令寿先生说:“它是在故乡的田野上徜徉的一缕春风,阳台上享受阳光最曼妙的风景,平常日子里的油盐酱醋茶,对生活原型最细腻的雕琢……把平淡无奇的事物写得有滋有味儿,带着体温走进读者……”这些过高的褒奖,足以让我两腿发软,甚至让我产生飘飘然的感觉。
作家周国平先生认为,文人最难戒的毛病是卖弄,而文字本身就会诱惑他们这样做。他们惯于用文字表达自己,而文字总是要给人看的,这就很容易使他们的表达变成一种表演,使他们的独白变成一种演讲。他们走近文字如同走近一扇面向公众的窗口,不由自主地要摆好姿势。就比如,有人拉上窗帘时,却故意让屋里的灯亮着,以便把他的快乐、孤独,以及忧伤,适当地投影在窗帘上,形成一幅优美的剪影。即使他力戒卖弄,努力保持真实,也不能担保这诉诸文字的真实不是又一种卖弄呢?
我不是文人,只是凡人,说句心里话,我写书首先是给自己看的,当然,也是写给朋友看的。所以,我把《平淡是真》的《后记》起了一个比较适合我心意的题目,叫《我把生命中的爱写给你看》,就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说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是港台、新加坡的电视剧和电影不可少的加注,正如烟草公司在香烟上注明“吸烟有害健康”一样,看似多余,实则妙用极大。而我出书以后,却有许多人问我,你的文章为什么会写得这么真实?我说,我有个习惯,当我有了心里话,首先想到的是跟自己诉说,时间久了,担心自己的心事忘记了,便拿起纸笔,或用手机记事本把这些内容记录下来,而此时,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写文章了,这种精神与生活合二为一的习惯做法,写出来的文章没有需要规避的内容,当然是少了一些做作,多了一些真实。
如果从作品的感染力上去理解,没有任何力量能比得上真实,显然,真实是《平淡是真》的灵魂和本色。
从狭隘意义上说,真实就是自己写自己,写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写自己听到、看到和想到的内容,这样,可以排除功利主义。从广义上去理解,也唯有自己写自己,才会拥有自由的心态,才能保持灵魂的真实和纯粹。
所以,我出书不祈求出名。但在我有生之年,当我翻开自己的书,有自己文字的陪伴,就能随时唤起我的记忆、沟通我的岁月。如今,我的母亲不在了,而母亲的微笑永远留在《平淡是真》的开篇之作里。父亲也不在了,而父亲活着时立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实做人”的家训和家规,成了我们兄弟姐妹们永远的座右铭,翻开《平淡是真》第109页,便赫赫在目,想必我和兄弟姐妹们一定会听父亲的话,始终照着去做。
《平淡是其》是我生命里结出的一粒果实,“平淡是真”,也是我的人生哲学,是我对待生命的态度,是我灵魂的坚守和不懈的追求。我相信,生命中有些往事,岁月是冲不走的,而且,愈经冲洗就愈加鲜明,它始终活在我的记忆里。蓦然回首60年,我从迷茫到清晰、从稚嫩到成熟、从浮躁到平实,在灵魂上破茧成蝶,在精神上华丽转身,而这一切,都是“平淡是真”带给我的生命色彩。
德国诗人赫尔曼.黑塞描绘过这样一个场景:“穿过村落,穿过微寐的窄巷,夜风温温地、从容地飘落篱间,幽暗的花园和年轻的梦里,又吹进一个春天。”我想,假如有这样美妙的环境和心境,《生命中的故事》将会是我在未来的时间里另一本小册子。
(初稿于2023年3月17月2:02 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