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读史】告诉你“不一样”的顾恺之
2020-07-16 09:44: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束有春  
1
听新闻

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人们对书法艺术的认知尊重是今人难以想象的,那么,绘画艺术的状况又是如何呢?

我们先来看一看大画家顾恺之的遭遇,就可以知道个大概了。

顾恺之(348年—409年)字长康,是东晋时的晋陵无锡即今天无锡市人,是位杰出的画家、绘画理论家和诗人,他自称自己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顾恺之尤其擅长丹青绘画,对人物像、佛像、禽兽、山水等图写,是精致维妙。他的画重在传神,其“迁想妙得”“以形写神”的绘画理论,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与他同时代、同朝为官的吏部尚书谢安,对顾恺之的才艺十分欣赏,认为自苍生以来,未之有也。顾恺之与曹不兴、陆探微、张僧繇被后人称为“六朝四家”,但四家之中,顾恺之自有与众不同之处。

一.顾恺之画人物,注重“阿堵”传神。

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恺之其实早已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他之所以被称为“画绝”,绝就绝在他善于捕捉人物外部特征来进行绘描,其中最关键点就是人物的双眸即眼睛。据《世说新语•巧艺》载:顾恺之“好写起人形”,在图画人物形象时“特妙”。有时一幅人物画画了几年,都“不点目精”即不画人的眼珠子。别人问他为什么,他指着画面回答说:“人的四体妍媸本无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意思是说人的肢体美丑本来就不太紧要,一个人的画像要能够传神,关键就在这个眼睛里头。“阿堵”就是“这个”的意思。

荆州刺史殷仲堪是顾恺之的上司,顾恺之给许多人画过像,也想给殷仲堪画一幅肖像。殷仲堪回答说:“我形恶,不烦耳”。意思是说我形象不好,就不麻烦你给我画了吧。

殷仲堪“眇目”,有一只眼睛是瞎子。顾恺之是画人物眼睛的高手,殷仲堪面部上的这点缺陷,肯定可以通过他的神来之笔达到“整容”效果。他劝殷仲堪说: “明府正为眼耳,但明点瞳子,飞白拂其上,使如青云之蔽月,岂不美乎!”

“明府”就是指殷仲堪,就如同人们尊称领袖人物为“明君”一样。顾恺之为了安慰“形恶”的上司,把上司的缺点夸奖成为优点、特点,说殷仲堪的形象之所以与众不同,就在于眼睛,他要通过艺术处理来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效果。好一个“青云蔽月”,硬是把殷仲堪一只眼睛因“眇”而出现的眼珠眼球黑白比例失调的劣势,巧妙地转化成了优势。

殷仲堪一听,很是高兴,同意顾恺之给他画像。顾恺之不仅懂绘画艺术,更能猜摩人物心理,如其说他是“画绝”,不如说他是“画神”,这个“神”不是神仙的“神”,而是人物“神态”的“神”。

顾恺之之所以敢于为瞎了一只眼的上司作画像,并且令上司十分满意,就是因为他对“阿堵”观察拿捏得精准、透彻、细腻,是中国绘画界一流眼科“美容整形”专家。

二.顾恺之画人物,注重结合所画人物的诗歌语言意境及职业特点。

顾恺之曾为历代古圣贤画像并赞。在给曹魏政权时期的嵇康作画像时,嵇康有《赠秀才入军》组诗,其第十四首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句。顾恺之一边为嵇康作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不经意间,一个形神皆备的历史人物嵇康形象,很快就给勾勒描摹了出来,时人称为“妙绝”。

在为魏晋时期的裴楷作画像时,顾恺之在裴楷的脸颊上“益三毛”,即在人物的脸上添画上三根细毛。观画者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添笔”,顾恺之回答说:“裴楷俊朗有识具,正此是其识具”。他把增加的三根细毛视着是裴楷的“火眼金睛”了,是裴楷明察秋毫的象征性符号。

观赏裴楷肖像画的人们在画面上仔细寻找,顿时觉得增加了三根毫毛,“如有神明,殊胜未安时”。给裴楷脸上凭空添了三根毫毛,观赏者都说人物形象比原先神气多了,如若神明一般。通过采取对人物面部“添笔”的画法,顾恺之把人物的职业特征和通达能力给生动地反映了出来。如果没有高超的绘画技艺和对人物性格职业进行细致研究,弄不好就会画蛇添足、画虎不成反类狗,顾恺之通过“添笔”实现了人物画的艺术突破,取得了理想的艺术效果。这也应了一句古话:艺高人胆大。

顾恺之在为两晋时期的名士谢鲲作画像时,把人物置身于山崖乱石之中。

原来,谢鲲有一次到建康公干,司马绍曾问他:“时论都将你与庾亮相比,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谢鲲答道:“以礼制整饬朝廷,为百官作榜样,我不如庾亮;至于一丘一壑,寄情山水,我认为可以超越他。”这是谢鲲的谦逊表白,体现了他为人旷达与自己向往的山水之乐,这在当时传为佳话。

所以当别人问顾恺之为什么要将谢鲲的画像置于山崖乱石中来构图时,他回答说:“谢幼舆曾经说过:‘一丘一壑,自谓过之。’就应该把他安置在山崖沟壑间。”谢鲲,字幼舆。说明顾恺之每画一个人物,都事先进行了功课,所以能抓住人物的特征来进行绘画创作。

三.顾恺之画人物,注重从生活实践中获得感悟启发。

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来源于实践,这个实践包括书本知识和现实生活内容,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顾恺之也不例外。

《晋书》卷九十二《文苑列传•顾恺之》记载,“恺之每食甘蔗,恒自尾至本。人或怪之。云:‘渐入佳境’。” 是说顾恺之在平常吃甘蔗时与常人不同,别人喜欢从最甜的地方吃起,愈吃愈不甜,结果把很长一截甘蔗扔掉了;而顾恺之却一反常态,在吃甘蔗时,先从甘蔗末梢不甜的地方开始吃起,结果是愈吃愈甜。有人觉得他的举动很奇怪,甚至有的人认为这是顾恺之“痴”的表现。究其实,是人们长期以来,误读了顾恺之的艺术心境。

顾恺之把绘画时的艺术感受与生活中吃甘蔗时的甜淡感受进行类比,体悟出生活与绘画过程中“渐入佳境”的美妙过程。从吃甘蔗中悟出了绘画哲理,还是从绘画中悟出了生活哲理,是吃甘蔗启发了绘画还是绘画启发了吃甘蔗,二者很难说是谁影响了谁。

由苦到甜的生活是最值得回味的,同理,一幅精品绘画,也是在画者笔端一笔一描地慢慢孕育出来、渐入佳境的,最后瞬间呈现的鲜花绽放,那一定是经历了“十月怀胎”艰辛后的“一朝分娩”,艺术之花终于结出艺术之果。

当然,顾恺之也在万象生活中学到了些负面东西,如为了达到自己的风流欲望,赢取邻家女孩的芳心,大名鼎鼎的顾恺之竟然也玩起了巫术“鬼马刀”名堂。据《晋书》顾恺之本传记载,顾恺之“尝悦一邻女,挑之弗从,乃图其形于壁,以棘针钉其心,女遂患心痛。恺之因致其情,女从之,遂密去针而愈。”他曾经喜欢上了邻居家漂亮的妹妹,就狗胆地去挑逗勾引,谁知却遭到了女孩的拒绝。这说明,当时像顾恺之这么大名头的画师们在社会上是没有什么地位和影响的,老百姓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更不要说还有什么年轻的女“粉丝”了。

怎么办?顾恺之就充分发挥自己的绘画才能、尤其是擅长画人物的天赋,将邻居家美女形象画在了自家墙壁上,朝思暮想;同时又施行小小巫术,用一根棘刺作针,将其钉在美女画像的心脏部位。说来也真神了,那位邻家女孩果然患起了心痛病。顾恺之就乘机去献殷情,表爱意,最终打动了女孩芳心,“女从之”,顾恺之得以如愿以偿。达到目的后,顾恺之又悄悄地把画像上的棘针给拔掉,邻女的心疼病果然好了。

关于顾恺之通过巫术来骗取邻女芳心、让她乖乖以身相许一事,史书上虽只聊聊几句,但却留下了许多历史信息。一是那时的女子没有社会地位,为人妻为人妾都很正常;二是当时的顾恺之和邻女应该都是单身汉吧?说不定两人都是外出“打工”的。否则,如果邻女是与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生活,她生病了,是轮不到顾恺之去献殷情侍候的;顾恺之若是有家室妻儿,他胆敢在自己家里的墙壁上画上邻居家女孩的巨幅画像,并且最后还去串门侍候表白、让女孩心甘情愿地“从之”?

千年以还,人们常常将其归结为封建文人雅士的“戏女”“琴挑”嗜好,说顾恺之虽然“痴”,但有时却工于心计,发挥自己特长,实质有点“黠”。今天看来,也只能视为给顾恺之平添了一段历史佳话罢了。

如果说顾恺之性格中真的有“黠”的一面,他虽然是文学、绘画艺术大家,但他还是要有自己的真正饭碗,就是置身封建官场,并在其中打拼。不似今日之画家、作家,生活有保障,工作单打一,是“专职”。

正是在与上司同僚的打交道过程中,“不一样”的顾恺之显得既可爱合群,有时又显得十分可怜无助。

四.顾恺之以画为媒,诙谐潇洒地在官场中立足。

据《晋书》顾恺之本传记载,顾恺之的父亲顾悦之曾官至东晋尚书左丞,在当时很有政声。顾恺之博学有才气,能文能诗能画,是不可多得的江南才子。他曾经作过《筝赋》一文,对别人说:“吾赋之比嵇康琴,不赏者必以后出相遗,深识者亦当以高奇见贵。”说明他对自己文学水平的自信和自负不亚于绘画。

1.顾恺之任“参军”之职,与两任领导关系融洽。

古代的“参军”是指参谋军事事务的一种军职,类似于今天军队里的“参谋”“参谋长”。顾恺之曾先后分别担任桓温和殷仲堪的参军。

桓温是东晋重臣,曾任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是长江中上游兵权的实际掌控者,后官至丞相。顾恺之曾经被桓温聘为大司马参军,双方关系融洽,顾恺之“甚见亲昵”。

由于顾恺之为人随和谐谑,从不摆大画家的架子,许多人“爱狎之”,喜欢跟他开玩笑,但顾恺之从来不当真、不翻脸,经常顺着对方的心愿说话,最后博得双方哈哈一笑。顾恺之有点像大众的“开心果”,所以在官场上人缘较好。

桓温去世后,顾恺之曾去拜祭桓温墓,并赋诗一首云:“山崩溟海竭,鱼鸟将何依!”有人问他:“你是因为有桓温大人的器重,才有了今天的光明前途。他现在去世了,我们能知道你当时伤心痛哭的样子吗?”

顾恺之是凭本事吃饭,并且也是出生仕宦之家,听了对方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幽默地回答说:我当时痛哭的样子呀,那可真是:“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问者一听,哈哈一笑,也就算过去了。

桓温去世后,顾恺之又成了殷仲堪的参军,殷仲堪对他也是很好,并“深被眷接”。

殷仲堪在任荆州刺史时,作为参军,顾恺之肯定也要来到荆州工作。有一次,顾恺之请假回老家无锡探亲。当时走水路方便,殷仲堪就将自己的“布帆”借给顾恺之用。当船儿行驶到“破冢”这个地方时,遭遇强风袭击,直至把布做的船帆给撕裂刮坏了。把借上司用的东西弄坏了,顾恺之很是不好意思,在给殷仲堪写信时,他还是幽默地写到:“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稳,布帆无恙。”

根据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记载:“顾长康作殷荆州佐,请假还东。尔时,例不给布帆,顾苦求之乃得。发至破冢,遭风大败。作牋与殷,云: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稳,布帆无恙”。

“破冢”是一个洲名,地点在华容县。《世说新语》里有一个细节与《晋书》不同,就是这个“布帆”是顾恺之向上司领导借的,而不是殷仲堪主动给他的。按照当时官位品阶,顾恺之乘船时是不能用布帆的。当时封建官员出行时的等级,不仅在马匹的马鞍上有说项,在船的风帆用料上也有讲究,到了一定级别才可以用“布帆”。

顾恺之给殷仲堪写信报平安,意思是说,他经过“破冢”这个地方时,遇到狂风肆虐,弄得我倒真像是从破坟墓里跑出来的一样。好在行人安然无恙,帆船也完好无损。

顾恺之向上司报平安,人的安全最重要,布帆撕裂了还可以再缝补,所以依然来个“布帆无恙”,闭口不提布帆被他弄坏之事。

探亲结束后回到荆州后,有人问他“会稽山川之状”。这里的“会稽”是指会稽郡,包括现在的苏南和浙江一带,泛指江南。荆州在长江的中上游,地处现在的“两湖”地带,与长江下游的江南景色肯定不同。

顾恺之见有人询问他家乡的景色,他用诗一般的语言回答说:“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若云兴霞蔚。”美丽的江南景色,早已在画家顾恺之的笔端,更在诗人顾恺之的诗句中,比起唐人白居易的《忆江南》直呼“江南好”要诗意得多,更是早了450年左右。

2.顾恺之与上司相处,轻松随意中亦十分注意把握分寸。

桓玄是桓温的儿子,历任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州刺史,相国、大将军,封楚王。大亨元年(403年),桓玄威逼晋安帝禅位,在建康建立“桓楚”政权,改元“永始”,自己当皇帝。顾恺之在与桓玄相处过程中,更体现了他在“痴”“黠”掩盖下的故作“糊涂”状一面。

有一次,桓玄与顾恺之刚好同在殷仲堪那里喝茶闲坐,大家就玩起了智力游戏,就像玩古诗词的“飞花令”一样。大家规定,共同作“了”语,要求说出的每一句话里面,一定要让人感觉到这件事情是到了尽头了,没有任何回旋挽救的余地了,并且是越悬越好。

顾恺之先说:“火烧平原无遗燎。”大火在平原上燃烧,肯定什么草木都不剩了。

桓玄接着说:“白布缠棺竖旒旐。”“旒旐”就是旗帜,这里可理解为“经幡”。用白布缠住棺材,旁边还竖起一面经幡,不用问,是说人死了。

殷仲堪接着说:“投鱼深泉放飞鸟。”鱼入深泉、鸟放飞天,毫无疑问是再也逮不着了。

一轮“了”字令下来,大家不分胜负,不免哈哈大笑。但既然是比赛,就一定得分出个胜负。接着,三人商定,又玩起“危”语游戏,用一句话把事情讲得既危险又玄乎。

这下桓玄先开始了,他说:“矛头淅米剑头炊。”矛和剑都是兵器,在矛的尖端上淘米,在剑的尖端上烧饭,这够危险的!

殷仲堪说:“百岁老翁攀树枝。”这也够危险的,百岁老人因年老体衰、攀爬树给摔下来咋办?树枝吃不消万一给折断了咋办?这也够危险的。

正在大家对答处于兴头上时,旁边有一位参军插话说:“盲人骑瞎马、临深池。”瞎人骑瞎马,并且是走到了深池边,再向前一步,就会人马全部掉进深池子里了。这真太危险、太悬了!

谁知“仲堪眇目”,前文已知,殷仲堪有一只眼睛失明瞎掉了,这位参军也是个缺少脑子的人,讲话不注意语境,无意中触动了殷仲堪的短处,犯了忌。殷仲堪先是大惊,觉得太危险,但一想到自己“形恶”被部下无意中说破,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表现出了大将风度,并没有去指责鞭抽那位“多嘴”的参军,只是淡淡地说:“此太逼人!”这个“危”语游戏太让人心惊肉跳了,不玩了。游戏至此突然收场。

这种游戏场面,在今天看来也是一种奢望,作为参军,上司能够与他们打成一片,想来是封建时期军队中不多见的。这也反映了顾恺之的政治生涯中,因为有绘画专长,因为为人随和,所以上司对他另眼相待是有可能的。

但是,离开了游戏场所,碰到一些棘手问题时,顾恺之的豁达幽默再次展现了出来,使他在政治上少吃苦头。这主要体现在对桓玄“窃取”他的绘画作品这一问题的机智处理上。

3.桓玄窃画,顾恺之一次又一次甘受绐骗。

《晋书•桓玄列传》记载:桓玄“性贪鄙,好奇异,尤爱宝物,珠玉不离于手。人士有法书好画及佳园宅者,悉欲归己,犹难逼夺之,皆蒱博而取。遣臣佐四出,掘果移竹,不远数千里,百姓佳果美竹无复遗余。”桓玄是大司马桓温之子,是位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并且是十分霸道的贪官。

顾恺之因为是桓温的参军,毫无疑问要经常到桓家,与桓玄等人都很熟。顾恺之曾经将一厨柜的画用浆糊封好柜门后,寄存在桓玄那里,这些画都是他“深所珍惜”的珍品。桓玄对顾恺之的画很是喜欢,并且已经到了贪婪地步。他将厨柜的背面打开,窃走了所有的画,“而缄闭如旧以还之,绐云未开”,骗顾恺之说,他没有打开过厨柜。

顾恺之见封题如初,但失其画,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故意编造说自己的画有了灵气,就像人成仙一样飞走了,“了无怪色”。这是他在无奈的状况下,骗别人,更是在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精品画作、自己的心血已经被桓玄窃取走了,追问也无用,还不如咸口不语,自认倒霉。

《世说新语•巧艺》注引《续晋阳秋》曰:恺之尤好丹青,妙绝于时,曾以一橱画寄桓玄,皆其绝者,深所珍惜。悉糊题其前。乃发橱后取之,好加理。后恺之见封题如初,而画并不存,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如人之登仙矣。”这就是“妙画通灵”典故的由来。

顾恺之“信小术,以为求之必得”。他曾经通过巫术骗到了邻居家女孩芳心,想不到,桓玄后来又反过来利用他这个弱点来捉弄他。

有一次,桓玄将一片柳叶送给顾恺之,绐骗他说:“此蝉所翳叶也,取以自蔽,人不见已。”恺之喜,引叶自蔽。桓玄“就溺焉”。恺之信其不见己也,甚以珍之。

这段文字是说,桓玄将一片柳叶说成是隐身法宝蝉翼,要顾恺之试试看。顾恺之刚接到手,桓玄便对着顾恺之的身上尿尿,将顾恺之全身尿个精透,还告诉顾恺之说:我真的看不见你了。

顾恺之被桓玄恶作剧了,当面尿得他满身是小便骚气,但还口口声声说法宝真的灵验,别人果真见不到他顾恺之了。

稍微有一点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顾恺之的韬晦计谋,故作不知。顾恺之心里十分清楚:无赖桓玄是在利用权势故意玩弄戏耍他,但他不能以卵击石,因为桓玄阴险歹毒,又权倾朝野,就连其父桓温生前都惧他三分。

顾恺之只好忍气吞声,让桓玄把自己尿了一身,只好借“隐形术”来装痴卖傻,以保全身家性命。你说他这是痴、是黠还是故意装呆傻?

顾恺之身处权力中心,面对奸诈之人,只好委屈求安、大腹容天下,这就是他与一般书画家“不一样”的惊人过人之处。

束有春

2020年7月15日于金陵四合斋

标签:顾恺之;殷仲堪;人物
责编:李芸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