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龙

星期一早晨，严老师一进办公室，就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神秘地笑着说：“我给大家每个人发一根教棒！”说着，她便在我们每个人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根外表像竹竿里面却是实心像甘蔗一样的东西，外面还紧包着一层叶子。这是她妈妈从苏北老家带来给她的。

“芦粟！”当别人还在猜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处的时候，我一下子便报出了它的名字。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当然认识它。我大概有三十多年没有见过芦粟了。真是久违了！久违了！这根小小的棒子瞬间敲开了我儿时的记忆之门。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茂密的芦粟林。我们几个小伙伴在里面放鹅打猪草，玩打游击的游戏。后来读到郭小川的诗《青纱帐——甘蔗林》，我的脑子里想到的就是故乡的那片芦粟林。那时候种植芦粟的目的是为了采它的籽作为饲料来喂养牲口。只不过要等到芦粟成熟的时候才能采。我们小孩子可等不及。等芦粟长熟了，芦粟的茎可就老了，里面就干得像棉絮一样，没有了汁液，不好吃了。我们就是要在芦粟还没有长成熟的时候掰下来，当作甘蔗吃。当然，任何的得到都必须付出代价。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一不小心就会被芦粟的皮划破了手甚至嘴角，疼得很，却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诉苦，因为芦粟是生产队的，被守田的人逮到是要扣父母工分的，父母知道我们偷芦粟吃了，少不了要打骂一顿的。

然而，大人们对我们偷芦粟吃一般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因为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我们小孩子在家里常常是吃不饱的。我们必须自己去找点吃的。其实，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一段找吃的过程吗？

芦粟籽采下来后留下来的穗子可以辫扎成笤帚。我的父亲就是辫扎笤帚的行家，每年都要辫扎好多芦粟笤帚到集市上去卖，换些零钱来贴补家用。

别以为芦粟很土，提不上筷子，它的学名叫“虋”，《尔雅》中都有记载：“虋，赤苗。”郭璞注：“虋，今之粱粟。”高粱一类的植物。陶渊明恨不能把所有的地都用来种植虋以酿酒。虋字里的“酉”就说明它能够用来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