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心灵的 潺潺流水声
2020-05-08 17:05:00  来源:江南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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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邹进诗集《在水之湄》序言

杜立明

从《诗经》里走进邹进的《在水之湄》,原以为浅浅深深都是诗歌的古典元素,却在菖蒲、雎鸠、伊人中找到现代的激情。诗人通过自我的心灵流程,发现了与客观世界的交汇点,锻造、加强和延伸了纯粹的诗意,字里行间能听见心灵的潺潺流水声。

邹进的诗歌,大都从自我出发,通过心灵对外部世界的感知、感应,把充满变幻的事物,附着自我的思想,把能力、情感、情绪等沉淀在个体本能和精神背景中,为诗歌寻找更为广阔的拓展空间。

风烛残年的老槐树

早已弱不禁风,枝桠

纷纷断臂,随流水东去

在一个雾霾的早晨

我扔掉斧头,与他相拥而泣

(选自《砍伐一棵老槐树》)

一棵老去的树,像亲人,你可以丢下一切与之拥抱哭泣,在自我层面上赋予树以人的情感,同时,也可以感受到对于这个世界的真挚和关怀。

类似的例子还很多。这种把外部世界放在心灵的熔炉中提炼深化,达到物与心的融合,是邹进诗歌最为普遍的表现手段。

邹进的诗歌所选择的题材大都来自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大而化之”的主题,这客观上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一个较小的切口。虽然新诗在呈现上可以自由灵活,可以适合和容纳庞大的题材与澎湃的情绪,但是,在把握上却因人而异,从小的切口进入更容易将自我的流程引向深入,更容易贴近普通人的生活。无论他的《穿针的母亲》《孤独》还是《流星划过剑门蜀道上空》,都是将生活中的元素,纳入到自我的感悟中,升华为一种对哲学层面的思考。

在存在主义中,人必须自由地为自己做出一系列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人赋予对象以意义。正是这种对所表达对象的赋予,让邹进的诗歌具备了诗意与哲学的融合,达到了一定的广度和深度。

当然,邹进的诗歌也不缺乏技巧。

我一直认为,一首诗歌应该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要想做到“有机”,应包含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词语搭配应具备诗意;二是意象应相互勾连。

新诗走过百年,已经走过单纯靠形容词闯天下的时代,新诗在新世纪越来越讲究内在的厚重和对内容的挖掘。

邹进善于将性质不同的词语,重新组合,找到互联互通的关系,产生震撼的效果。

边疆坚毅而冷峻

骏马日渐衰老,每一声响鼻

都被月光漂洗出千叮万嘱

而远去的刀光剑影

又一次在广袤和孤寂中

研读直与圆的美学组合

(选自《孤烟》)

边疆,被拟人化了,坚毅而冷峻,这样的搭配中,作为形容词的坚毅、冷峻,更被赋予了深厚的责任,担当了深入的重任。

将汉字本身分行、叠加,就会有宏大的美,诗人抓住这种美的构件,重新打造属于自己的语言方式,是创造诗句的必然选择。诗歌语言是对真实语言的屏蔽,通过陌生化的搭配,使其更贴近生活、心灵和艺术,使词语重新绽放出新鲜的花朵。

站在老槐树下,我看见

结冰的诗歌,一点一点融化

那些辛酸而苦难的日子

飞雪一般,静落无声

被寒冷包围的岁月,我被雪花

一片一片喂养成长

(选自《透过雪花飞舞的村庄》)

诗人“我被雪花/一片一片喂养成长”,通过雪花、喂养两个几乎不搭界的词语组合,形成新的语境,将苦涩的日子喂养出的诗意呈现出来。

不容置疑的是,在一个浮躁和物化的世界,诗歌语言也受到了影响,我们没有必要对口语化的写作斥之过甚或护之过切,但诗歌语言不等同于我们日常的表述,这恐怕没有什么疑义,否则,诗歌存在的价值就会受到质疑。在一个诗歌语言创新意识衰退的时代,能够坚持用重视诗意的表述,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当然,诗人并不孤立地使用词语,更多的则是通过意象与意象的勾连,使每首诗都有了张力。

《说文解字》说,意象是意思的形象。庞德认为,意象即“一种在一刹那间表现出来的理性与感性的集合体”。诗人创造一个意象容易,要将所有意象进一步勾连,达到整体的有机性则不易。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在李白的这首《送孟浩然之广陵》中,诗人用一系列单个的意象——黄鹤楼、烟花、孤帆、长江等的组合,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在邹进的诗歌中,这样的例子也有不少。

一滴酒,提炼了一片海

深邃得让天空更加高远

什么样的情怀?可以

比石头更坚强

比流水更温柔

(选自《雪藏那片蓝》)

天空、石头、流水的意象组合,提升了坚强与温柔的深度,达到了整体的融合与贯通。

新诗在进步,诗人不进则退,停留和留恋过往都没有出路。

愿邹进在未来的创作中能够坚持已经具备的特质,并不断创新开拓,成为诗坛特立独行的诗歌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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