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开篇为《五帝本纪》，是记述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五帝”事迹的，黄帝为首。我们称自己是“炎黄子孙”，即炎帝和黄帝共同的子孙，《史记》中为什么只记黄帝而不把炎帝列入、称“六帝本纪”呢？这个问题需要专文来研究。但如果简单掌握三点，大致要义也就基本到位了。

　　一是炎帝神农氏部落代表的是农耕文明。其势力范围主要在长江流域，以农业生产、水稻稼穑为主，文明起步比黄帝部落要早，民以食为天，起初，诸侯们是尊炎帝神农氏为天子。黄帝轩辕氏部落主要在黄河流域发展，农业起步稍晚，但有自己的优势，发明创造了作战时的战车、干戈戚钺等武器，其实力是后来居上。当黄帝部落发展起来的时候，炎帝部落开始走向衰弱，所以《史记》上明确指出：“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

　　二是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的最后霸主争夺战是在今天山西境内的“阪泉”，即著名的“阪泉之战”。双方连续打了三次大仗，最后以黄帝部落获胜收场。胜者为王，这时侯，各诸侯国又“咸尊轩辕氏为天子”。但论资历，炎帝当天子的时间早，资格要比黄帝老，所以后世称“炎黄”而不称“黄炎”，称“炎黄子孙”而不称“黄炎子孙”，应该主要是这个原因。应该说，从黄帝时代开始，就形成了一个惯例，双方如果合作，哪一个先出现，就将哪一个放在前面。历史上出现的“周召共和”、“国共合作”等都体现了这种民族思维。

　　三是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在“阪泉之战”时，黄帝部落能够取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用凶猛的野兽来参加战斗。黄帝部落除了有像样的战车，有便于手执、杀伤力很强的干戈斧戚，勇士们都“习干戈”，用锐利武器来征讨那些不来朝享的诸侯，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黄帝部落能够驯化指挥许多凶猛的野兽来帮助他们打仗，炎帝部落没有这种“特种兵”。《史记》明确记载，黄帝“教熊罴貔貅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黄帝在与炎帝交战时，凶猛的熊、虎等动物也加入到作战行列，使黄帝的军队如得神灵相助，势不可挡，炎帝部落只好宣布投降。

　　对于黄帝作战时的这支由熊罴貔貅䝙虎组成的凶猛动物大军，历来有不同解释，无非是真野兽还是假野兽问题。唐代张守节《史记》“正义”认为，黄帝的军队是“教士卒习战，以猛兽之名名之，用威敌也”。也就是说，这些猛兽是部队的“番号”，不是真的用老虎等来打仗。但通过同时代的司马贞的《史记》“索隐”，我们已经不难得出结论：黄帝指挥的就是真正的猛兽。根据《尚书》及《尔雅》记载和阐释可知，在黄帝时代，熊、罴、虎、貔即白狐、貅、䝙六种猛兽，皆可以通过人工驯化来参加作战，为人类所用。

　　黄帝当上天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起来造反、不服从的部落，其中以蚩尤（chiyou）部落最为代表。蚩尤是“九黎”部落首领，居住在黄河中下游以及长江流域一带。九黎共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9个氏族,蚩尤是他们的大酋长。《史记》记载，黄帝想称老大，“蚩尤作乱，不用帝命”。据说这带头闹事的蚩尤，有兄弟81人，个个都是兽身人语，铜头铁额，吃的是沙石子，但能够制造打仗用的刀戟大弩，威震天下，但他们有时滥杀无辜，不仁慈，所以万民渴望黄帝能够行使天子的威严。但黄帝拿蚩尤没办法，尽管驯化了六种猛兽，但敌不过蚩尤81个像猛兽一样的兄弟。黄帝最后还是依靠天授“兵信神符”的无边法力，靠神兽“应龙”来参战，才出现转机。《山海经》中有“黄帝令应龙攻蚩尤。”但这蚩尤在天界也有朋友，就是风伯、雨师。蚩尤在同黄帝战于“涿鹿”之野时，黄帝只好请求天上的旱神“女魃bá”来帮忙，使大雨终于停止了，黄帝趁势杀了蚩尤。从此，黄帝的天子地位基本稳定了下来。

　　在打败了蚩尤后，为了防止天下还有人捣乱，黄帝让人专门画了许多幅蚩尤画像，到处张贴宣传，目的不是为了宣传蚩尤，而是告诉天下人，蚩尤都被我征服了，现在已为我所用，你们还胆敢不服？当时信息不畅通，那些“八方万邦”的诸侯们一见此状，“皆为弭服”，都愿服从黄帝领导，为黄帝纳贡朝奉。黄帝利用对手来树立自己的威信，足见其智谋非常人可比。由于蚩尤是后起的，且又因造反被杀，故其地位不可能与炎帝、黄帝并驾齐驱，历史从那一刻起，“炎黄”并称成为可能，时至今日，我们称炎黄子孙，已经包括了所有华夏版图上的儿女子孙们。

　　人类用动物来参加作战，形成“特种兵”，其根源最起码可以追溯到黄帝时代。我们今天习惯于“战马”这个名词，对野马为人们驯服后可以加入战斗行列已习以为常，对今日之“警犬”“军犬”是如何训练出来的也习以为常，但人们从今天应该知道，早在黄帝时代，我们的祖先就能够指挥驾驭六种凶猛的动物来参战打仗了。另外你是否听说过，战国时期齐国的田单曾用“火牛阵”来大破燕军、拯救齐国的故事？

　　这里我还要预告的是，在那么多猛兽动物大军中，还有一支骁勇的作战部队是由大象来组成的，如同“战马”一样，它们是“战象”，是一支特殊的武装部队，可称之为“象军”。“有春读史”将在下一期向你介绍。

　　束有春 2021年2月4日于金陵四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