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枣子
□ 徐仁萍
清晨,我被一阵敲击声唤醒,循声望去,看见弟弟站在梯子上挥动竹竿敲打枣树,又到一年枣熟时,忙碌的生活让我忘记了家里的这棵老枣树。很快,他双手捧着一箩红扑扑的枣子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姐,快尝尝咱家今年的新枣,真甜啊!”
我接过枣子,拿了一颗吃起来,真甜啊,我信步走进院子里,抬头看院中的枣树,真是一树红彤彤,千颗万颗压枝低,猛然想起欧阳修的诗句:“秋来红枣压枝繁,堆向君家白玉盘。”
枣树的生命力很强,像炎黄子孙一样,无论是在贫瘠土地,还是在富饶沃土,都能够蓬勃生长。村头、路口,阡陌交错处,只要有一株枣树,就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我自幼生长在浦口的老山脚下,百里老山林木葱茏,天生地长的各类果树散落其间。山里的枣树分两种,一种是山里自生的野枣树,另一种就是山里人家在家前屋后栽植的“家枣”。野枣树个头比较小,属于灌木,到了春天,野枣花和山里各色的野花相约,恣意地绽放。牙黄乳白色的枣花个头不大,连成片自有一番情趣,招蜂惹蝶,为春光添彩,使人浮想联翩。家枣树长得很高,树丫上长满刺,婆娑成荫。秋天枣子即将成熟的时候,引来村里稚子顽童们的垂涎,“上树摘枣子,下树喊老子”成了每一个偷摘枣子孩子的永久的记忆。
枣树是安静的。我妈家的院子里至今还有一株枣树,大概有五十多年树龄了,枣树生长缓慢,在岁月的长河里显得矜持。前年,我妈像个老顽童般兴冲冲跑到我家,叩着门喊道:“阿萍,阿萍,枣子熟了,快来帮忙!”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刻板的,严厉的,那一刻却惦记起我小时候对枣子的喜爱。我喊上儿子、侄女儿拿着竹竿,欢快地跑到枣树下,满树果子向我们摇曳着成熟的身躯,欢迎我们。枣子们被敲下来,盛满箩,装满筐,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儿时的伙伴,他们大多数已搬迁至城内,太多在枣树下发生的故事已经成为回忆,不忍拾起,悄然落泪。
前几日,我与一位作家朋友聊天,他的一句话令我倍感吃惊。他说:“每次我吃到妈妈从老家寄来的枣子,我的乡愁都会被无声地缓解与抚平。我一直觉得每个漂泊异乡的人心田里,都有一棵枣树野蛮生长,时不时刺痛游子的肺腑。”
我良久未语。枣树在无意间成长为一株写满故事的乡愁,略带酸涩而又甜蜜的味道,弥漫在岁月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