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

“爸爸，快来看呀，水已经浑啦！”“爸爸，鱼儿在到处找食吃呢。”“爸爸，快来，鱼队长正在发号施令呢。”常常我下班一到家，淘气的小雨滴早已在阳台等候，稚嫩的声音从阳台飞到门口，与我进门换鞋同步。

最近两三个月，我和小雨滴经常出没于阳台。不大的阳台，充满勃勃生机，绿萝、月季、文竹、米兰、吊兰、君子兰、含羞草等十几盆花草绿植占据了大半空间，错落有致，比邻而居，尽情展现属于它们的精彩，特别是一个简易鱼缸的加入，为阳台平添了生机，几条小鱼仔，是我们看得见的鲜活。光线自鱼缸四周斜射而入，水面盈盈，小鱼们能够尽情沐浴在阳光下。

每隔两天，我们会给小鱼换水、喂食。我们换的水，不是经过氯化的自来水，而是专门从小鱼的老家打来。小鱼的老家是我们小区附近的荷花池塘。池塘的水，溶氧，富含浮游生物，有时还顺带几许水藻，适宜小鱼们生长。我们觉得，这水的味道，对小鱼而言，应该有家的味道。

荷花池塘不仅是小鱼的家，也是我们经常溜达、观赏的好去处。每到盛夏，荷叶连连，荷花盛开，整个池塘不见水面，宛如绿野。我们知道荷叶下面生机盎然，隐藏着许多调皮快乐的小精灵。前期，疫情有所缓解时，宅家数月闷得发慌的小雨滴到池塘边玩耍，顺便捞了几条“小精灵”，以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

鱼缸里现有七条小鱼，一条最大的鱼，肚子扁圆，被小雨滴称为队长的，是鳑鲏鱼。喜欢钓鱼的人比较厌烦这种鳑鲏鱼，因为它们喜欢闹钩，影响钓大鱼的心情。有时，你专心致志，激情高涨，费劲辛苦，充满期待地甩钩，以为钓上一条大大的鲫鱼或鳊鱼，却不料，钓上来的是一条小小的鳑鲏鱼，心情顿时跌落谷底。其它六条是餐条鱼，它们是喜欢盯着鱼浮子不放的主，小小的嘴巴，吧唧吧唧，戏弄玩耍，常常使你误以为有鱼上钩。好在鱼缸里没有这些烦恼。

小雨滴说：“我会好好对待它们，感谢它们的陪伴。”我说：“真要好好对待，最好还是让它们呆在自己家，你看它们在池塘里自由自在，多快活呀。”小雨滴说：“万一它们被其它大鱼或者蛇吃了呢？那岂不是更惨。至少，跟我回家，我会保护它们的。”因此，她每次换水很认真，投食很专注。她把一根细细的面条，用手掰成短短的一截一截投入水中，经水泡烂后，小鱼们便会大快朵颐了。第二天早晨再看，已被吃得个精光。

想来，快乐有时很简单，就如同饲养几尾小鱼，心中便有所牵挂，有所事事。

突然想起庄惠对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我只能说，小鱼快不快乐，我还真的不知道，但看到小雨滴为鱼换水、投食的样子，她是快乐的，这我能确信。这也算疫情居家自得其乐之一种吧。

两个多月了，小鱼们只长大了一点点。其实，这两种鱼，的确长得很慢，即使成年后，大小也有限，没什么肉，在鱼米之乡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自家吃时，基本是咸菜烧小杂鱼，或者油炸鱼干。多数人还不吃，沦为猫食。

记得我小时候，麦收季节，田野小溪里的餐条鱼最旺盛，我曾用一条宽约一米、长十几米的丝网，横跨一条小河的河面，拦截上下游动的餐条鱼，不一会，便会张上数十条，拉网上岸，看着满地活蹦乱跳的餐条鱼，丰收的感觉真好。我们的童年、少年大多是泡在水中的，摸歪歪、采菱角、打水仗、扎猛子、钓鱼、捕鱼、张鱼……夏天的节目令人眼花缭乱，但基本都与水有关。现在的小孩已经少有这些玩乐，换了方式，特别是城里小孩，见过我们没见过的，没玩过我们玩过的，或许这就是时代的发展吧。

其实，刚捞回来的小鱼有十一条，后来陆续死了四条。为此，小雨滴有些伤心。这种伤心使她的快乐打了折扣。于是，我们商议，等到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给小鱼们放生，让它们回到荷花池塘，回到它们的家，回到大自然。

我想，那些满池摇曳的荷花，是不是也正翘首以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