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祸
2022-07-24 21:27: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谢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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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欢去龙窝山的老舅家,因为他家有个活灵活现、无所不能的顺子表哥。

  有一次,我跟着顺子表哥去山里采一种叫姜黄的中药材。太阳偏西了,我又累又饿,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突然,不远处,石缝中间的草丛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动,我以为是只兔子,心想不错,今晚可以开荤了。我悄悄地走过去,准备扑上去先把它压住。仔细一看,不是兔子,而是一只肉乎乎的浅灰色小狗。它好像很害怕,夹着尾巴,缩着耳朵,静静地趴在一摊枯草上一动不动。我轻轻地把它抱起来,它浑身颤抖,我小声地对它说:“别害怕,小乖乖,我会很好地照顾你的。”

  表哥过来了,我对他说了这事。他看了看说:“荒郊野外哪来的狗?分明是一只小狼崽,要么放了,要么烤烤吃了。”我说:“胡说!这分明就是一条狗,慈眉善目的菩萨样子,狼有这么乖巧、这么善良?我就是要带回家去养,就叫‘小乖乖’吧。”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也下山了,表哥带着我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我说:“错了错了,干吗近路不走绕远路?”他说:“你懂什么呀!这就是一只小狼,老狼们会闻着气味找来的。我们去放牛场绕上几圈,让牛骚味盖过小狼的气味。再说,狼也有几分怕牛。”

  到家了,我伸头看看,老舅还没回来,就从容地把“小乖乖”抱进后院,放在猪圈里。表哥板着脸说:“你真的要养,我也没办法。明天一大早,你赶快把它带走,别给我惹麻烦。”

  我和表哥吃完晚饭后,洗了脚早早上床。我每次来都和他睡在西屋的一张床上,我喜欢听他讲山里的故事,我俩能闹到深更半夜。今天也许太累了,他讲得无精打采,我听得迷迷糊糊,不大一会工夫,我就进入了梦乡。

  突然,我被表哥用脚蹬醒了,我坐起来问他要干什么,他声音凝重地说:“你听听,听见什么没有?”

  “有!果然有!”远处传来“喔……”一阵长声,愤怒而悲壮,像是在西边很远的地方。表哥说:“是狼!是狼在嚎!”紧接着又是一声,像是近了些,来自北方。第三声,第四声更近了,听出惨兮兮的味道,又好像来自南边。表哥说:“糟了,它们是来找小狼崽的,而且认定就在我们村里,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我赶快穿鞋去猪圈把我的“小乖乖”抱进来,放进床下面的蒲篓里。

  狼嚎声越来越近,远不止十条八条,好像整个西山的狼全都汇集过来了。我俩哪还能睡得着?我把窗帘掀开一角,从玻璃窗往外看,西边、北边两条巷子,十几对“绿灯笼”朝我们靠近,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糟了,老舅家被包围了。几十条狼的声音此起彼伏,没完没了地叫,叫得人头皮发麻,身上起包。

  大门响了,“咣当”一声,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表哥小声地说:“它们已经闻到了小狼的味道,知道小狼就在屋里。这是用头在撞门,要么把门撞坏,要么把自己撞死,否则是不会停止的。”

  老舅也起来了,先是把大桌子拖过来顶住大门,随后拿着一把板锹对着门,万一它们破门而入,就用锹扎。他还叫我俩进房,插上栓不准出来。

  窗户又响了,“哗啦哗啦”的,我过去掀开窗帘,妈呀,一张狼脸,眼睛碧绿,獠牙雪亮,正在用爪子扒窗户。表哥划了根火柴点燃一张报纸,火光让它们暂时退却了。表哥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它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还是把小狼放掉吧!”

  我把“小乖乖”抱过来,“一,二,三!”他开窗,我扔出小狼。

  这事算是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静得怕人,但我的心还在咚咚地跳,“天啦,我只晓得狼有凶残的一面,没想到还有这种不屈不挠,爱子如命的精神。”

标签:表哥;小乖乖;猪圈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