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群是无锡知名作家,散文写得很出色。他的作品从数量上来看,不多,但是,若以质量而论,上乘之作不少。他是一位以写作的方式发现生活中的美,思考人生中的真,书写社会中的善,力求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他认为,散文创作除了表达个体、小我之外,还有责任展现更为广阔的世界,做到:既着眼于有情有趣的内容的书写,更注重于宏观层面上的考量。许多题材,往往发端于生活中的某些人、事、物,阅读中的一个亮点,思考时的一个闪念,由此及彼,由小及大,由物及人,由个别到普遍,不一而足。他有一番夫子道理,很耐人寻味——“作品不能单薄,须得像千层饼一样,有层次,有韵味;还能像风干牛肉一样有嚼劲,有回味;更必须如溶洞一样曲曲折折,可以不断探取其中的幽深和趣味,力求含蓄,由此增添艺术的美感。”
循着这样的创作理念,我们发现吴立群的散文创作具有多样化的特点。他勇于把自己放在一个制高点上去探索主题散文的创作,去寻求突破,即努力穿越历史文化的帷幕,反映社会发展的主旋律之优美。这样的散文不好写,唯其如此,才有书写的价值。《信风、信仰、信天游》的创作灵感,来自延安学习之行。相信如今到过延安的人,都会对延安的绿化之好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对于一位散文写作者来说,对比黄土高原昔日的贫瘠荒芜和眼前的绿化之美,很容易产生创作的冲动。其时,他手头正好在读一本《孤筏重洋》的书,该书讲述的是六个年轻人一再碰壁之后托起命运之舟的故事。于是,经过认真思考,反复推敲,吴立群从黄土高原的形成和现今的巨大变化中理出一条线,从延安的历史人文包括地理地质特点作为出发点,进而浮想联翩:将中国共产党艰苦卓绝的“长征路”与“孤筏重洋”的远征做了精神性比对,写出了无论是在夺取政权的殊死斗争中,还是在改造自然环境艰苦卓绝的过程里,延安精神体现出来的信仰的力量,永远是共产党人前仆后继的动力。角度很小,也很独特,但可读性、震撼性极强,让读者从中获得教益和启迪。《山还是那座山,“山”已经不是那座山》写的是“灵山大佛诞生记”。该作品在写作上有一个非常突出的地方,采用了“一座小山的‘史记’”“一个农民的‘道德经’”“一个小城的‘无锡景’”三段论的方式加以概括。这条主线理出来后,围绕中心展开宏大的叙事,讲述传奇的故事,展开人文思考,将主题散文的倾向性很好地隐蔽在条理分明、从容不迫的语境中,非常值得称道。
吴立群认为,散文不仅要反映生活,还要干预生活,或者说在散文中要充分体现作家的社会责任感,譬如《关不住的山》。这篇散文通过攀登宜兴城区第一高峰铜官山的旅程展开,书写了铜官山的区域位置、人文历史、美丽风光,可以用文笔瑰丽、底蕴深厚来概括。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上,满足于写一篇美文而已,而是继续深入下去,直面因为管理上的简单操作使得铜官山遭“锁闭”的情况。吴立群认为,不能将散文写成只讲好话的“美文”,对一些问题应该仗义执言。他甚至发出了“宜兴人在获得一件宝物的同时,也失去了一座宝藏”的尖锐批评。他认为,在赞美家乡的同时,针砭一些问题,同样是对家乡的热爱。
怀恋自己出身成长的地方,讴歌这方山水的富饶美丽和它的发展变化构成的“乡愁”作品,一直是散文写作者创作的动力和源泉。在《倒山芋、逛大栗、拾雁来蕈》中,我们读到了这样的内容。家乡的南部山区多种山芋,在“公社”时代里,山芋是主粮之一。所谓的“倒山芋”不是倒卖的意思,而是指山芋在整体性的收获后,孩子们可以在土地里找到“漏网之鱼”。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里,“倒山芋”是救了不少人的。“逛大栗”堪称宜兴一景。每逢金秋十月,有些没有大栗树的人家会成群结队地骑车跑到宜兴南部山区去“逛大栗”,一天下来也能拾上几十斤甚至上百斤板栗。“拾雁来蕈”则充满了野趣。无法人工栽培的雁来蕈是宜南山区的稀有美食,在春秋两季,当地农民都会上山拾蕈。吴立群详述自己少年时采蕈的一次难忘经历以及用酱油熬制的过程。雁来蕈是物资匮乏年代大自然馈赠给宜兴人的珍品。
除此之外,《石头记,爱在宜兴老虎山》《梦里水乡》《收大栗》《我的高考》《这山,这水,这乡愁》等写家乡风物的篇章,非常出彩,有读贾平凹商州系列的美感。
散文贵在本真。吴立群注重表现生活中的诗意美和哲理性,于寻常的题材中挖掘出具有人性深度的内容。一篇《那年老郑》就很感人。作者大学毕业刚刚走上新闻岗位时,做的是夜班编辑。有一位叫“老郑”的同事,地位比作者还要低,“只是打印一些电讯目录,供夜班编辑选取后再打印”。然而,老郑是好人,作者是这样形容的——“他就像那浅水滩上的简易木桥,的确没有资格向行人炫耀舍我其谁的荣耀,但有了他,你就会觉得方便、和顺、温暖,不至于有湿脚的为难。”有了这样的铺垫,后面的细节和故事就显得很自然、很亲切。作者碰到了心仪的女孩,一部老郑守着的电话机就成了月下老人的红线,牵起了一桩美满的婚姻。作者直面心灵深处,真诚地道出了世俗中的不和谐之音。“结婚时,老郑、部门主任等同事自然受邀来喝喜酒,但我丝毫没有想到要特别感谢老郑,倒是按惯例郑重其事地敬谢了部门主任等一众领导。”这一笔很重要,直扣心门,看似闲笔,实则不闲,读者应视之为对人性解剖的画龙点睛之笔。
对于一篇读后感而言,笔者注重的是自己的阅读感受,至于有没有说到点子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怎么办呢?最好的方法就是认真地去读一读吴立群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