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爱国禅者、诗书艺术家蒋老有琨先生昨日仙游，享年九十。噩耗传来，至为感伤。蒋老乃天赋甚高、执着顽强之草根艺术家。其事迹和精神颇具感染力与震撼力，其诗书艺术清新刚健，散发泥土之清香，闪烁智慧之灵光。今年暮春初见先生，我穿长袖，他穿短衫，满面红光，握手沉稳有力，步履轻盈，口若悬河，背诵《滕王阁序》流畅无隔。近闻之福体违和，惦念不已。黄辉强先生告余曰：“蒋老深负沉疴，很想见你最后一面。”惊闻此讯，立即放下拙作紧张之校稿，于11月11日前往耒阳省探蒋老。先到蒋老念念不忘之故居木马塘，夜晚与蒋老相见，先生欣喜不已，面容清瘦，神智清晰，知心之语说不完，道不尽。自云来日无多，多加宽慰，匆匆惜别。仅仅半月，先生竟已驾鹤而去，悲怅莫名。生命如此坚强，又如此脆弱，谨撰联语哀挽蒋老：

　　一脉同根，执着坚强钦俊杰；

　　三生知己，诗文翰墨哭奇才。

　　我与蒋老同为蜀汉丞相蒋琬之裔孙，辈分为一脉兄弟，谱系记载甚为明确，先生确为蒋家之骄傲，学习之楷模！言及“耒阳奇才”，便是蒋老。蒋老出生于赤贫之家，四岁小孩当着全村数百人之面叙述偷衣贼偷盗之经过，将细节将说得清清楚楚，使偷衣贼不得不交出衣服。四岁半直接读小学一年二期，成绩为全班第一，足见智慧与勇气之超凡，以神童称于乡邑并非虚言。

　　仅读过四年半书便辍学归耕，以极度之勤奋与悟性成为驰名遐迩之泥工、木工、漆工、酿酒师，手不释卷，通过完全自学成为著名诗人、书法家。先生之古文清纯简约，所见大学中文系之博导没有几人可比，最近方知为武术大家。在如此清寒之条件下，发愤进取，成家立业，将四位儿女培养成为优秀人才，一介草根近乎创造神话般之奇迹，年高九秩寿终正寝，亦为荣哀。

　　蒋老之诗词，五言、七言近体、联语、小令、慢词粲然可观。诗律工稳，诗风清新自然，深见正直坚毅之品格，字里行间表达对崭新时代之热爱、对伟大领袖之景仰、对优秀文化之沉醉之深情。读其诗文，清风扑面，清气畅神。其词作多为长调，写景如画，气势磅礴，多见苏辛遗意。蒋老退休后于南岳清休二十年，为真正禅者，观其诗文意境，受“人间佛教“一派思想之影响甚深，清旷飘逸，对佛学经典之参悟已臻较高境界，而仍系心时代，热爱生活。文化功底如此之浅，而于诗律烂熟于心，于古汉语之语法、修辞之运用合乎规范，何以打通？不可思议。真正继承优秀传统极为艰难。君不见，某位全国诗词竞赛大会之评委，评诗论词雄辩滔滔，而所发创作之律诗，堪为“三无产品”：无格律、无对仗、无意境。于高雅艺术而言，高论颇易，为之甚难，必须付出汗血之代价，可见蒋老之不易。

　　蒋老乃草根书家、民间书手，并无多少光环，没拜鸿儒硕彦为师，完全靠自学成才，靠临摹经典、品读经典而成为著名书家。多次参加全国书法竞赛荣获大奖，邮政部已发行蒋老一套书法邮票十二枚。

　　蒋老楷书功力深厚，数十年临习欧楷，又出入虞褚，骨力清雄，风神萧散。其篆书取法斯相，有金绳铁索之意。其最大亮色为毛体草书。因出身赤贫，对翻身解放由衷感恩伟大领袖毛主席、感恩共产党，十多岁就自发临摹主席手迹，“为人民服务”“向雷锋同志学习”等主席题词，临摹默写千遍万遍。特殊时期主席手迹各种版本发行较多，搜集殆遍，还专程到中国台湾搜集主席手迹，朝夕临摹，如醉如痴。学主席书法甚为艰难，主席楷书来自魏碑，而草书取法甚广，于“二王”、张旭、怀素入神入骨，已形成多元风格。主席无意为书家，其书法之气势、意韵无法真正学到，能学到几分就了不得。蒋老有深厚楷书、行书、草书功底，诗词造诣亦深，满怀深情学毛体，通过70余年之努力学毛体的确进入较高境界。

　　观其毛体草书风格多样，线条之清纯，结体之神似，气韵之诗化，气势之纵逸，观之畅神。尤可贵者，不仅对主席各种手迹之临写得其神似，而且能以毛体书法语言进行独立创作，遣意抒情自由流畅。读蒋老逝世之前半个月所作十余幅毛体草书，龙蛇飞动，心手双畅，骨力清雄，意韵高华，或如电光闪烁，或如长风浩荡，或如铁马奔驰，或如长虹饮涧，或如瀑流飞泻，或柳绦飘拂，或如素娥起舞，落尽铅华，清光四射，确已进入能合能离之境。个人认为在取法毛体书风中，蒋老乃甚为优秀之一位。先生以热血和生命抒发对主席一片赤诚之情。

　　斯人已矣，寄以小词表达深切缅怀之情。

　　一脉情牵怀俊杰，

　　惊闻噩讯深哀。

　　顽强崛起仰英才。

　　草根创高雅，

　　奇迹有谁偕？

　　曾作百工钟翰墨，

　　铸成生命琼瑰。

　　韶峰万仞永萦怀。

　　龙蛇飞楮素，

　　清气荡烟埃。

　　2023年11月26日于桃花江畔

　　（作者系湘潭大学教授、荣宝斋沈鹏诗书研究会理事，著名诗书画美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