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厚重
《吉梦熊文存》序
张国擎
余祖籍真正是何处,家谱都没说清楚。但我的爷爷生于丹阳,我们的根就在丹阳了。
我在丹阳开始启蒙,上的是私塾,就是东门迎春桥外往赵家涵去的左边胡尹皆祠堂屋里。先生是宝应人,瘦小的个儿,山羊胡须总是用两个指头捏着,其余指头跷的跷,动的动,煞是好玩。教的是“人之初,性本善”,用的笔是毛笔,我才5岁,小手握不牢,先生过来从后面冷不丁抽走,挨戒尺打是常事。但我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用先生的话说:“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
长大以后,我更明白:读书是为了吮吸知识,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世界。我们的知识从何处来?读的书里来。书又从何处来?先贤所著。汪洋大海的书,需要有人整理推荐,你才能读到你需要的书,你渴望的知识。做这项工作的人是无私的,是最伟大的耕耘者。渐渐地,我发现这些耕耘者中,最伟大的还不是那些看大人物、名人、地位显赫者所著之书的推荐者。因为他们都是顺手推推,举手之劳,不费劲,有时还因为你推荐的名人的著作,你跟着“伟大”起家……但我更发现有一种人,地位也很显赫,他原本可以做对于自己有益的许多事,却偏偏爱上了收集并阅读那些有独特见解,有独立思考性,独树一帜的著作。这些著作人名不见经传,也不属于地位显赫阶层,但他们著书立说,志在宣扬一种正能量的精神,让人们去发现、肯定、效仿、传播。我们之所以能够有五千年文明,靠的是文化与知识,更重要的是书籍。这些书籍,都是人类知识的结晶,是结晶,就是财富,是财富就应该人类共享。要达到人类共享,就必须传播。最可敬的传播者,正是那些愿意沙里淘金者。
本文存的主人,一生除了当官做学问,还有一件事,就是关注那些有独到见解的书籍的推荐。他推荐的方法就是给他们作评、写序、题跋!让更多的人知道曾经默默无闻的作者,读这些有真才实学者的书,吮吸他们的知识养分,充实自己,更好地为百姓谋益。
通览《吉梦熊文存》全书二百八十八篇文章,除了表、疏、事、文七十篇,余下皆是序、跋、记、书、赞、传。其序也与众不同。如:[艾《刘氏重修家乘》序],文起取源头:
刘氏二派,祁姓、姬姓而己。而后之宗之者,尽归祁刘,而不宗姬刘,何也?刘累之子孙历三代数千年之远,而东西两汉遂为极盛。周自定王以后,即少俦人也。宇内之署姓,代为盛衰,如晋之王谢,随六朝之运,齐梁之萧,终于唐代。人每艳美其世代之久,而不知刘氏一宗,落落子秋,遥遥宇宙、自唐尧以迄今,初未见其少衰也。前后汉以及蜀汉,国系系焉,其公卿将相,人材之盛无论己。乃自六朝以及唐。读《新唐书氏族表》云,刘氏定著七房:曰彭城,曰尉氏,曰临淮,曰南阳,曰广平,曰丹阳,曰南华。宰相共十二人:彭城房有滋、支静、瞻,尉氏房有仁轨、瑑,临淮房有祎之,南阳房有泊,广平房有祥道、齐贤、景先,景先更名从一,丹阳房有邺,南华房有晏。而崇望乃河南匈奴刘氏,非两汉后裔。故高祖七世孙生楚孝王嚣,嚣十世孙讷,晋司隶校尉。文静字肇仁,相唐高祖。瞻字几之,相懿宗。仁轨字正则,相高宗。瑑字子全,相宣宗。祎之,相武后。祥道,相高宗。齐贤,相高宗、相中宗。从一,相德宗。卜儿五经及第,阀阅之盛,他族无媲美者。降自南北宋、辽、金、元,以及前明,彰彰史策者尤指不胜屈。
此文读来如织历史,将刘氏从最早有史记载的刘累开始,道出刘氏不凡的来历。史载:“刘累曾向豢龙氏董父学豢龙、御龙于豢龙氏。约公元前1870年,夏孔甲帝时,天降龙于今河南省临颖县豢龙城东南角龙荡沟处。孔甲派刘累到此养龙,长达7年之久。因刘累养龙御龙有功,孔甲封他为御龙氏,代行豕韦国君。”
如果没有一点历史知识,非饱读经书者,未必能够如此通晓史实,而且将刘氏一脉顺其血缘细理成系,毫无疏漏之隙,精确细密。并且不忘自己在京城做官时,他的妹丈将修纂的宗谱寄给他,嘱他写个序,他对这部宗谱又进行了考证,肯定其妹丈这支是汉中山靖王胜,后祖仲武公,宗体恒公。体恒公因宋亡,隐居不仕。元至顺时,屡征不起,为理学,亦为名臣。
写序如此认真,史上罕见。
这可见其读书作文之态度。这样的作风,这样的学识,当属丹阳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方水土才能养育出来的人物。
果然,此序还没完,再续貂语:又闻毘陵刘文襄公,伟喻义,康熙朝大学士,亦中山靖王之后。而秀南所寄之谱,因丹阳岁久不与毘陵合修,惟即其前艾村分本支一派,而文襄诸公以及同邑漫塘公后裔,皆未及载。其隶事也简赅,其援引也博而当,可为族谱之精善者矣。
余邑自古文明之邦,其地名,曾有书载:此地多出赤柳而得名矣。错!丹阳之名,系移称而得:先有云阳之称,云阳,楚国建都于云阳。续有丹阳,今南京历史上汉时为丹阳郡,汉末战乱,有官赴任而不能至,避居曲阿办公(递传关书),后更朝始用“丹阳”之名。其名有帝王气派,切入丹凤朝阳之吉意。夏代帝王畅游练湖欣然赋诗,孙坚取此地为长眠之乡,孙权以练湖集兵欲重振汉室王气。丹阳人才辈出,马相伯以一己之力,创办震旦、复旦;吕氏家族以文化尽济民之力;人民解放军己丑过江,在这里建立解放上海的前敌指挥部;匡亚明以明智之识,创南京大学教学新理念……今有吉氏梦熊文集重整,使大家更熟知丹阳有位在清帝身边翰林院编修的吉梦熊,曾经任山东乡试甲午科正主,还有过顺天府府尹(相当于今天的北京市市长)职务,并由皇帝钦命:提督福建通省学政通政使司通政使加二级官衔(相当于省部级领导)的丹阳人。
啊哈!丹阳人,不仅出三斗六升芝麻官,也出上将,更出京者府尹,乐哉!快哉!丹阳人。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