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文化叫“踏雪寻梅”——追忆与顾笃璜先生晚年的浓浓情缘
2022-03-17 10:56: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高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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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雪兆丰年”,女儿、女婿接我与老伴去无锡亲家那里,一起过壬寅团圆年。2月3日年初三,立春的前一天,游赏“春天第一园”梅园。梅园,又称荣氏梅园,始建距今百余年,著名民族工商业家荣宗敬、荣德生兄弟辟园,植梅数千株,让人踏雪寻梅,流连忘返。

过云楼第五代传人之一顾笃璜在怡园

  因担心疫情,当天赶回苏州,途中得知过云楼第五代传人、昆曲家、94岁高龄的离休老同志笃璜老仙逝,扼腕叹惜。四年前,另一位苏州文化老人钱璎,也是在年内初七离开我们的,享年95岁。又是一个腊梅如期而至,春梅含苞待放的镜头。

一生一事

  顾笃璜,顾公硕、张娴之次子,1928年11月15日生。早年就读上海美专,又入苏州国立社教学院艺术教育系戏剧专业,1947年参加中共地下党组织。苏州解放,21岁的他分配进苏州市军管会文教部文艺科,后转苏州市文联。从苏北解放区渡江南下的凡一,是文艺科长,后来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兼文联主席等。他的夫人钱璎,其父亲阿英曾是上海左翼作家联盟的负责人之一,1941年携全家从上海奔赴苏北抗日根据地,钱璎担任过市文联副主席、宣传部副部长、文化局党组书记等。相互之间,无论什么职务,都是亲密同事,当年都曾见证了“苏昆”的成长。

 

首届中国(苏州)昆剧艺术节在苏州和昆山举行

  1953年,上海的民营戏班——民锋苏剧团落户苏州,时任文联戏改部长的顾笃璜,被委以重任,派驻该团,全面管理艺术工作,担任总导演,这是实现他梦想的地方。剧团初创期间,1955年苏州市政府文化科改为文化事业管理处,他任副处长;1956年文化处改为文化局,局长是范烟桥,他为副局长、党组成员,分管戏曲研究室、创作室、剧团。由于不大习惯行政工作,1957年希望能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做好已改名江苏省苏昆剧团的工作,主动辞去副局长职务,而作为苏州市文化局党组成员,专门负责该团的工作。从此,在他的人生和事业的辞典里,大概只有“苏”和“昆”两个大字。

昆剧节忠王府古戏台演出《钗钏记》

  宋代王安石《梅花》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笃璜老执著追求,“踏雪寻梅”,近七十年如一日,传奇般地将自己的命运与苏昆艺术紧紧连系在一起,成为新中国诞生后苏昆事业的奠基人之一和抢救传承昆曲遗产突出的代表人之一。参加培养了“继”“承”“弘”三辈演员和以张继青、王芳为代表的一批优秀人才,传承、挖掘了一批“传”字辈优秀传统剧目。2002年11月,他与钱璎老由于“长期潜心昆曲艺术事业成就显著”,而荣膺文化部表彰。

世纪之交

  我与笃璜老结下深厚情谊,主要始于1995年冬,从平江区委调任苏州市文化局。刚接触文化,有幸钱璎老、笃璜老等编撰了《苏州戏曲志》,厚厚一大摞书稿,说是让我审稿,而我利用业余时间大概读了两个月,实际上老同志是老师、前辈,我是学生、后辈,起码使我懂得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宝库,不能让昆曲缺席。深入下去,才知苏州的昆曲演出,与京、沪、宁、杭、湘同行差不多,受市场大潮冲击影响,前所未有的冷清,许多演员改行或者准备改行。笃璜老早在1985年就提前离休,甚至变卖家中部分住房筹款,与苏州大学联办昆剧本科班,谁知一毕业全部改行,一个也没留下来。

昆剧节忠王府古戏台演出《钗钏记》

  1999年,我与苏昆的团长参加文化部振兴昆剧指导委员会在湖南郴州召开的会议,讨论拖了八年之久的首届中国昆剧节由哪座城市来承办?又一次无人敢接的尴尬局面。当时全国六个昆剧院团,论条件苏州只是“小五子”或“小六子”,连湖南湘昆都有两名“梅花奖”演员,而苏昆仅王芳一朵“梅花”。苏州的经济在崛起,又是昆曲的发祥地,“总归要改变昆曲现状”,一种责任感涌动,苏州毅然挺身接手。

  领导支持,昆山支持,文化人一旦立下军令状,也豪气万丈,志在必得。钱璎老与笃璜老商量后,对我说“只要你敢接,老同志一起上阵”,好一个佘太君风范;经费不足,分管副局长甚至跑到北京老市长张百发振兴戏曲基金会筹措;设施不够,利用忠王府、戏曲博物馆的古戏台,因陋就简将十全街娱乐场所改成小剧场。

  办法总比困难多。2000年3月31日至4月6日,首届中国(苏州)昆剧节由文化部、江苏省人民政府、苏州市人民政府主办,盛况空前。开幕式在昆山,然后移师苏州,全国六个昆剧院团、永嘉昆、滇昆和港、台以及日本曲社曲友欣喜相聚,誉为“世纪之交的昆剧大团圆盛会”,“昆剧史上的里程碑”,海内外产生了巨大影响。苏州献演昆剧《钗钏记》《长生殿》、苏剧《花魁记》和继字辈折子戏、昆山小昆班汇报演出等,离不开钱璎老、笃璜老等老同志鼎力相助。

  由于苏州在昆剧最困难的时候承办昆剧节,而且圆满成功,文化部深为感动,在昆剧节上当众宣布:“决定昆剧节每三年一届,永远落户苏州!”喜事成双,翌年5月1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布中国昆曲为首批“人类口述与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中国申遗取名“昆曲”,申遗成功后普遍使用“昆曲”,而之前大多沿用“昆剧”之名,其实在清代中晚期,昆曲与昆剧同义并称。

2001518日,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首批 “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新世纪昆曲的路怎么走?2001年11月,苏州在虎丘举行盛大的“庆祝昆曲申遗成功暨纪念苏州昆剧传习所建立八十周年”活动,95岁的苏州籍国际大法官倪征𣋉与94岁的传字辈老人倪传钺,在千人石上引吭度曲,成为佳话。过了没几天,笃璜老又来找我,说苏州昆曲受邀首次赴台演出,演出地点在辜振甫之女辜怀群的新舞台。原定笃璜老率团,而我需忙于邀请贝聿铭大师担纲设计苏州博物馆新馆并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临行前一周,笃璜老突然变卦,说他身体欠佳,一定要我率团,并再三叮嘱尽力邀请白先勇来苏州。

2001年11月苏州举行虎丘曲会

  恭敬不如从命,带去他精心导演的《琵琶记》《钗钏记》《白兔记》《永团圆》《满床笏》5台叠头戏和折子戏,出乎意料的成功,龙应台、余光中、许倬云、张忠谋等文化大伽、知名企业家赞不绝口。白先勇与我同时接受《中国时报》专访,他讲昆曲的价值,我讲苏州昆曲生态保护两个“五位一体”规划,一拍即合,白先勇眯眯笑,与我约定,他马上来苏州。众所周知,由此引出的白先勇与苏昆合作青春版《牡丹亭》、笃璜老与台湾企业家陈启德合作《长生殿》,两台大戏,齐头并进,风靡海内外,双双获得荣誉。之后,文化部举行“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苏州论坛暨中国昆曲国际学术研讨会”,又在苏州召开纪念昆剧《十五贯》晋京五十周年会议,苏州市文广局我与成从武获首届文化部创新奖唯一的特等奖。

2001年苏州昆曲首次访台演出

  中国现代意义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已走过二十余年的历程,起步即世纪之交,苏州昆曲的突破和中国申遗成功具有标志性。本文之所以将世纪之交苏州昆曲重大活动时间标明,前后变化可帮助了解昆曲的内在规律,因有专家发表的文章和正式出版物,不止一次将首次昆剧节的时间写在申遗成功之后,作为亲身经历之人,顺便订正,以免以讹传讹。

  那时,笃璜老经常提醒我,苏州作为昆曲的“发祥地”“原生地”,应该注重“本真性”“原真性”艺术特色。他年轻时是一名文青,也崇拜过西方艺术,后来艺术生涯不乏戏改,到了晚年则沉浸于传字辈经典戏之中——无疑是一位熟谙正宗南昆戏真谛的艺术家,是灵魂式的人物,首届昆剧节和之后的戏,完全是他艺术生涯后期更为成熟的艺术美学观点的体现,完全是正宗南昆戏才成功。但千万不要认为他保守,邀请白先勇就是最好的例证。

  白先勇有眼光,才看中苏州,他是一位著名旅美作家,具有国际视野,善于运用国际语言和现代运作来传播,起用年轻人演来传承,赢得大批年轻观众、大学生爱上昆曲功不可没,也是灵魂式的人物。文化说到底,就是要多出优秀作品和优秀人才,青春版《牡丹亭》献礼北京冬奥会——第21次晋京演出,依然一票难求,2004年首演至今演出近四百场,包括全国近百所大学巡演和海外传播,经久不衰,而且3名青年演员获“梅花奖”。

昆曲表演艺术家张继青演《牡丹亭·游园》

  梅雪争春,春属谁家?南宋诗人卢钺有《雪梅》二首,其一:“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其二:“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确实,谁也离不开谁,艺术视角不同,没有高低之分,“梅花欢喜漫天雪”,都是报春的使者;“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宋·吕本中《踏莎行》)。“踏雪寻梅”,古有孟浩然,诗思在灞桥风雪中的驴子背上,今日亦如此,昆曲在“爱得死去活来”的探索中。实践出真知,“两条腿走路”,开放、包容和传承、精髓,互为借鉴,不断升华,昆曲才生生不息,才有未来。

  2006年苏州立法保护昆曲,因首先要保护好才能创新好,我曾建议要体现原真性特色并得到采纳,依法保护苏州昆曲艺术本体不失传。我与钱璎老、笃璜老牵头,编撰了“苏州昆曲艺术原真性研究丛书”。文化部门又将修缮一新的沈德潜故居交由笃璜老使用,恢复了历史上为培养传字辈艺人作出贡献的苏州昆剧传习所活动,至今已经二十年。2021年第八届中国昆剧节暨纪念苏州昆剧传习所一百周年,笃璜老在传习所的座谈会上最后一次公众露面,像个孩子似的兴奋不已,这是近现代以来昆曲筚路蓝缕之路百年颂。

过云楼梦

  其实,我与笃璜老的缘分远不止昆曲,其他不说,就说说我退休十年的亦步亦趋吧。我是完成了昆曲由濒危转为复苏和贝聿铭担纲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才离开工作十二载的文化部门,先后调任苏州市政协和市属高校。在市属高校很巧合,抢救修缮了原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后因缺乏保护降为市级文保的南朝顾氏先祖顾野王墓,恢复了“落星坟”原貌,移栽了顾炎武留下的文献中记载“似盖”的新松,称之为“松茂星灿”。2013年春节前夕的一次老同志团拜会,与钱璎老、笃璜老坐在一起,说起成功抢救顾野王墓和苏州重视筹建过云楼陈列馆等话题,甚是欣慰。谁知,二老似乎事先商量过,话锋一转,恳请我写过云楼的历史。

过云楼“霞晖渊映”门额

  我毫无思想准备,退休后原计划,首先要陪侍年迈住院的母亲,尽尽孝,其次在职时几个未尽的国家社科艺术类项目尚待结题,如桃花坞木版年画早期遗产、虎丘泥人,都与过云楼顾氏相关。笃璜老令尊、过云楼第四代传人顾公硕,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抢救苏州传统工艺美术,称桃花坞年画、虎丘泥人和苏绣为“三宝”。他与同仁抢救苏绣成功,抢救太平天国之后的晚期桃花坞年画成功,但桃花坞年画曾影响日本浮世绘的早期遗产和虎丘泥人,因历史条件所限,见不到实物,系统研究有心无力,抱憾终身。现二老又加码,望着两双充满信任和期望的眼神,无法婉谢,只能做起来试试。

  这是一个好时代,退休之后能安心读书、行路和写作。面壁四年半,《过云楼梦——大变革时代江南文脉之一隅》上、下册和《顾公硕残稿拾影》上、下册,作为姐妹篇,终于付梓。二书原先作为过云楼研究的上、下编,同步编著。书稿形成后,连文献100万字,文汇出版社建议,分别单独成书。旨在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文化,不完全囿于一座藏画楼、一个家族的往事钩沉,而是站在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考证、观照江南文化和苏州历史文化名城的价值和过云楼拯救书画、典籍、古琴、昆曲、传统工艺美术而可歌可泣的一个半世纪。新书第一时间送到两位耄耋老人手上,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文化老人钱璎(左一)、顾笃璜(左二)与过云楼二书编著人员讨论书稿

  在二书形成过程中,毕竟我也年纪不饶人,一次腰椎间盘突出,数月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疼痛难忍,身体像散了架;一次寒潮来临,牙龈红肿松动,到医院拔了三颗牙,仍消不了肿,一半脸大,一半脸小,血糖骤升并发住院;一次连续熬夜,用眼过度,眼球上三次起水泡,视物模糊,持续一个多月。在北京休养的钱璎老急得一次次打电话来关心,笃璜老也劝我“不必做拼命三郎”。做人、做事都得靠谱,完成了才心里踏实。

  之前,桃花坞年画早期遗产《康乾盛世“苏州版”》,之后,《虎丘泥人一千年》,分别由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和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出版,可惜后者新书到手,钱璎老已离开人世。多年的考证、研究,完全自掏腰包,作为公益来做。《康乾盛世“苏州版”》书稿形成后,著名《汉声》学者黄永松陪同日本设计大师山本耀司专程来苏州看我的研究成果,很是欣赏,主动提出承担出版费用。其余诸书,公家项目经费全部用于出版。文化朋友王稼句几乎每次碰头都叮嘱“三宝缺一宝”,也就是苏绣创新百年史,我物色了一位刺绣世家的优秀年轻人来承担,因为从沈寿的仿真绣,之后的乱针绣,再到今天的传承创新,需要大量的实物及针法技艺研究,而他的妈妈就是一位曾与李政道、吴冠中、常沙娜合作的苏绣工艺美术大师和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期盼此书早日面世。

怡园藕香榭

  为过云楼二书,许多次采访笃璜老,最后一次见他完整导戏是2016年元旦前夕苏州昆剧传习所“教忠堂”传承现场。传演的剧目《牡丹亭•游园惊梦》和《烂柯山•痴梦》,来学戏的20多岁的年轻人,都是来自平江路、山塘街的民营演员。传习所招收了“坚”字辈演员,从“传”“继”“承”“弘”“扬”“振”到“坚”“守”“本”“真”,可一窥苏昆人才延续的脉络、思路和老一辈的殷切期望。一般来说,笃璜老每周二、六到所,平日一身布衣,挎着一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不紧不慢地挤公交车,后女儿顾其正退休,负责接送。他的点评妙趣横生:说杜丽娘的表演要含蓄,碰见柳梦梅要害羞,头要低下来;崔氏的第三段要有爆发力,用沈传芷的话说“要舍命”。反复强调“体验”,各个搭头角色都要衬托好,怎么出场,上台后的眼神,手怎么拉圆,都有讲究。又说,沈传芷一生会三百出戏,张继青的成名之作就是“三梦”,谆谆告诫年轻人要向老艺术家学习。

  此翁不寻常,只要一开口昆曲,精气神就上来了,始终聚焦“虚实相生、艺修并举”八个字。他最担忧,新一代如果不继承好,就会出现断档。记得当初请我写过云楼,我忍不住说“过云楼也是你们家的事,您老也要费心花点时间写”,他直言不讳“我时间不多,要做昆曲”。连过云楼创始人顾文彬的墓志铭,都是我和其他同仁发现、考证,然后陪着去看,他显得特激动,“过云楼历史上的事,你比我清楚,真的!”实不敢当,众人帮忙。他脑子里只有昆曲,令人觉得可敬可爱。

  为什么昆曲遗产会从濒危走向复苏,在苏州甚至像书法那样出现社会文化考级,成为城市的名片?首先是党和政府重视非遗保护的大环境和昆曲本身的底蕴和魅力,同时也需要这个城市的文化部门成为创新群体,一个人才、智慧互补的结构,“天时地利人和”,才呈现传承、弘扬与创新、转化的局面;人的因素是关键,如传承是基础,笃璜老又认准传字辈戏,这个思路是值得总结的,钱璎老在老一辈中是大姐大,德高望重,人缘特好,而昆曲艺术的传承,笃璜老非常执拗,诸方面产生合力,大概就是成功的秘诀。

顾文彬题藕香榭楹联

  我曾与中国艺术研究院田青教授一起讨论苏昆的特色,说起笃璜老那种特立独行的精神,仿佛他是为昆曲而生,为昆曲而活的,百年以后会纪念他。当然,编著过云楼二书过程中,我也虚心请教,涉及文献、考证、专业请他定夺,或共同推敲,一稿一稿送请他审改,先后四十稿,几乎每月一稿。

  一趟趟随笃璜老到过云楼、怡园体验。怡园藕香榭前有一亩池水,淋着蒙蒙春雨,冒着盛夏酷暑,闻着腊梅花香,寻找感悟和表达。这一汪清水最美,最楚楚动人,似过云楼充满希冀的眼睛。藕香榭内至今留有当年顾文彬题写的一对楹联:“与古为新,杳霭流玉;犹春于绿,荏苒在衣。”联语取自唐·司空图《诗品》和宋·史达祖词,起点睛之笔。

  一个半世纪,过云楼五代人,我自有一比:顾文彬是官场兼文场中的佼佼者,在乱世中闯家业,自我更新,鹰击长空;顾承则像一头牛,在文场和家业中辛勤耕耘,任劳任怨;顾鹤逸是纯粹的文人画家,像一羽鹤,穿云拨雾,文雅澹定;公雄兄弟一代,经受磨难,像公硕笔下的马;笃璜老生肖属龙,在新中国诞生后的体制内,虽曲折坎坷,但无比热爱文化,滋润昆曲。比喻归比喻,至关重要的是人文精神、家国情怀。“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就像到无锡荣氏梅园,就会想起近代无锡城市和经济的崛起,而到苏州过云楼,则会想起苏州文化,如滴水穿石,造化众生。

  “踏雪寻梅”,江南春早。唯有热爱中华文化,才是那亘古不变的定海神针,才是“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元·王冕《墨梅》)。谨以此文,敬挽顾笃璜先生。

  (作者系苏州市吴文化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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