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虎:我本人间惆怅客
----读纳兰词杂感
2021-07-31 10:38: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周伟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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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半个暑假,我几乎被纳兰的词所淹没。一册薄薄的《饮水词》,却让我如痴如醉地用蝇头小楷一遍遍誊抄、默写着,思绪也自觉不自觉地浸润在那翩翩公子短暂而又凄美、痴情却又多情、寂寥但又酣畅的诗意人生中。可我却终究读不出这位人间惆怅客究竟有多少的惆怅,又何事泪纵横?

  作为清初第一词人,容若的许多词更接近于白话,因而比宋词更通俗易懂而又不乏清新秀丽之感。寓情于景,喻物寄情,咏物拟人,触景生情,风、花、雪、月,草、木、山、水,纳兰公子信手拈来,片片生花,点滴生情。无论是徜徉在他的《饮水词》中还是析惕在他的《侧帽集》里,心总愿随着他的爱恨情仇而喜怒哀乐着。终其一生的词作,我心中的纳兰隐约是:

  风流少年。虽然已经无法精准地罗列具体的词作,虽然也无从考证他的初恋究竟是“不伦”之恋还是暗恋,但一些词作的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同倚斜阳,并吹红雨;絮语黄昏后,默默情趣逗;好梦难留,诗残莫续;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等词句中,我分明能感受到少年情郎的烦恼与忐忑。

  谦谦君子。“身世悠悠何足问”,这位官阶三品、缁衣京国的御前侍卫能放下身段,与顾贞观等圣贤名仕成为忘年之交、莫逆之交、君子之交、生死之交而不论其身世门弟,唯求学识人品,这极大地拓展了词人的眼界;在不断地与文章大家过招、碰撞的过程中,强烈地刺激了纳兰性德的创作欲望:“人生如只若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样的传世之作就是在与顾梁汾的激烈碰撞中擦出的火花。

  愤世疾俗。纳兰公子虽然出身于权倾天下的“相国”府,豪门贵族的他身在高门广厦,却常有山泽鱼鸟之思;虽然以英俊威武一等侍卫和风流儒雅的诗文,随康熙帝南巡北猎,甚至负命出使边塞,但词人内心深处还是极其厌恶官场庸俗和帝王陪伺生涯;文武双全却无心功名利落,履盛处丰却抑然不自多,所谓:“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

  夫唱妇随。20岁的纳兰公子迎娶了两广总督之女卢氏,也许一开始他对卢氏并不倾心,但婚后卢氏对容若的关爱和对诗词独到见解,一下子把纳兰公子的心收紧了。恩爱如胶,被酒春睡,赌书泼茶,红袖添香,对诗词的共同爱好和卢氏优雅的素养,极大地激发了纳兰公子的创作热情:“洛神风格丽娟肌,不见卢郎少年时”,爱的滋润使一大批讴歌爱情的词作诞生于纳兰的笔下。

  两处销魂。福无双至,好景不常。婚后第三年,卢氏难产而亡,这对爱情理想主义的容若是致命的打击。诗化人生的容若对但凡能轻易取得的身外之物不肖一顾,却对求之不得的长久爱情挥之不去,大量的悼亡词作甚至是纳兰在卢氏的灵柩旁写就的,直至无助地向天地呐喊:“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情深不寿,年命难永。在如此的哀怨中,纳兰容若怀着对妻子的深深思念终于卢氏病逝8年后,年方31的一代词人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后一病不起,与卢氏同月同日溘然而去。

  掩卷而思,是什么成就了纳兰词?我觉得除了纳兰天性聪颖、勤奋好学外至少还有两点:时代交替、更迭,这往往是产生极大思想变革的根源,从先秦“百家争鸣”的轴心时代和“五四”新文化运动,每一次思想和文化的大飞跃,无不与时代的大变迁相契合;同时,民族融合、不同文化的碰撞,这是产生思想文化大家的肥沃土壤,民族融合,满汉文化的交融与碰撞,成就了纳兰。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薪火相传,从先秦的“百家争鸣”到汉乐府到唐诗、宋词、元曲再到明清小说,每一个时代都以自己独特的文化形式传承着中华文明,但我却还不知,我们这一代会有什么样的文化表现方式留诸后世?

  (作者周伟虎系苏州大学副处级调研员,苏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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