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脉】陈志强|宋荦与吴江
2025-03-28 12:13: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陈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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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吴地人来说,“香雪海”这个景点之名可谓是家喻户晓。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早春,江苏巡抚大臣宋荦游于苏州西南光福邓尉山,梅花漫野,似雪白皑,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不禁雅兴勃发,在山崖上题了“香雪海”三个大字,此后“香雪海”便名扬海内。康熙帝六次南巡,曾数度在这里驻跸。乾隆帝也曾六下邓尉探梅,使“香雪海”成了神州梅苑中的佼佼者。

  香雪海之名的始作俑者宋荦(1634~1713),是清初高官,也是诗人、画家,字牧仲,号漫堂、西陂、绵津山人,晚号西陂老人、西陂放鸭翁。归德府(今河南商丘)人。清顺治四年(1647年),应诏以大臣子列侍卫,历官山东按察使、江苏布政使、江西巡抚、江苏巡抚、吏部尚书。宋荦为官正直,被康熙帝誉为“清廉为天下巡抚第一”。宋荦笃学博闻,能诗文,工书画,精鉴赏,尤以诗享盛誉于清初文坛。著有《西陂类稿》《漫堂说诗》等。

  宋荦曾任江苏巡抚,吴江在其辖境内,且离治所苏州颇近,故他与吴江的交集颇多。先说公事,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吴江发大水,饥民十有八万,上官担忧所存之谷颇少难以赈济,遂派人往谒时任巡抚的宋荦,具陈地广民稠之情,宋荦遂檄提旁县之谷前来赈灾。至于私交,宋荦与吴江的名士交往颇深。盛泽的叶东与他是相处不拘形迹的知心朋友。宋荦在《筠廊偶笔》中曰道:“计甫草(甫草为叶东之字)东游京师,戏谓人曰:‘遍京师皆官,无我做处;遍京师皆货,无我买处;遍京师皆粪,无我便处。’闻之,可发一噱,甫草与余为忘形交。”计东逝后,宋荦为其《改亭集》作序。北厍的叶燮于清康熙十四年(1675年)任扬州宝应县令,由于性格简傲,不能事奉上官,上官恶之。没隔多久,叶燮被弹劾归乡,遂携家人在吴县横山筑小园,园门额曰“独立苍茫处”,又为所居草堂题额为“二弃”,著述其中。宋荦听闻叶燮之名,曾轻车减从往访,叶燮推辞不见,宋荦曰道:“独立苍茫处,容一立否?”并作《春日过访叶星期二弃草堂不值》(星期为叶燮之字)一诗:“别浦幽幽境愈奇,春风篮舆尔何之。小山丛桂清阴下,想见苍茫独立时。”

  宋荦写吴江和垂虹桥的诗也有几首。先来看《题汪东山修撰秋帆图》这一首:

  暂脱朝衫觅楫师,吴江枫落卸帆时。

  浣裙调膳融融乐,好补南陔逸去诗。

  诗题中的“江东山”,即汪绎(1671-1706),清代诗人,字玉轮,号东山,江苏常熟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中为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作官仅三年便退隐告归,为诗蕴藉含蓄,著有《秋影楼诗》。

  诗中的“楫师”,为船工之意;“调膳”,司厨,指操持家务,喻赋闲家居;“南陔”,为《诗经·小雅·鹿鸣之什》最后一篇的篇名。“吴江枫落卸帆时”之句,从唐代崔信明“枫落吴江冷”句化来,原句有萧瑟苍凉之感,此诗的情调却是蛮明快的,晚秋之时“暂脱朝衫”后乘舟出行,泊船在吴淞江畔,正好趁着赋闲之际,补写上那些“逸去”之诗。

  接着来看宋荦的《莺脰湖》七绝二首,其一为:

  垂虹亭畔峭帆开,莺脰湖中激箭来。

  我是沧浪濯缨客,寄声鸥鸟莫相猜。

  诗题中的“莺脰湖”,是平望的母亲湖,以其湖形似黄莺的脰(脖子)而名,据明代《吴兴掌故集》记载,此湖相传为吴越春秋时范蠡所游五湖之一。诗的首句写到了吴江垂虹桥桥心之亭垂虹亭,此亭与垂虹桥一起诞生于宋庆历八年(1048年),在近千年的时间里,无数历代名人前来这里观瞻赏景,吟诗作画,北宋苏东坡与友朋置酒在垂虹亭里而诗兴大发,米南宫有《吴江垂虹亭作》帖,南宋词人蒋捷在垂虹亭里抒发隐痛,明代吴门派画家在垂虹亭里作出多幅出神入化的画作,清初边塞诗人吴兆骞在词中思念垂虹亭……宋荦则“垂虹亭畔峭帆开”,从诗意来看,宋荦他们的船是在垂虹桥下出发,来到了莺脰湖。从诗中的“峭帆”、“激箭”等语词中可知,船一路上的行驶速度很是飞快。诗中的“沧浪濯缨”,典出《孟子·离娄上》:“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这“沧浪之水”,不管是船刚出发时的垂虹桥下吴淞江之水,还是船所到的莺脰湖之水,都是清水,在其中洗涤冠缨,可超脱尘俗,操守高洁,这也是宋荦为官一生的生动写照,与《皇清吏部尚书江苏巡抚宋公荦》像赞之语“心迹双清,沧浪之水”正好相合。

  第二首为:

  孤舟落日渌(一作漾)波心,湖树湖烟四望深。

  空际一声闻欸乃,钓徒何处许追寻。

  诗中的“钓徒”指唐代高士张志和,他好长时间寓居在平望,堪称是“半个平望人”,其留在平望的遗迹堪多,如元真钓矶、望仙亭、元真子祠等,最后,他在莺脰湖上“升仙”,留下了上升村这一个地名。观此诗以孤舟、落日、湖波、湖树等实景,辅以湖烟、空际等偏虚的景物,另配以声觉上的摇船欸乃之声,组合成了一幅虚实相兼、动静相宜的莺湖佳景图。

标签:宋荦;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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