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时报讯:黑眼圈,大眼袋,说话慢条斯理,笑起来很和蔼,沉默时自带一丝威严,这就是53岁的民警顾洪兴,现任江苏省张家港市公安局法制大队教导员。从派出所、巡特警大队再到法制大队,27年从警生涯,有年轻时激情燃烧的一线拼杀,也有最近这16年在法制岗位上默默无闻的幕后奉献。不管做什么,他始终告诫自己,“要对得起这身警服,要懂得敬畏法律。”
被称作“门诊大夫”,可不容易当好
从小想当警察的顾洪兴,1989年高考后有点失落,没考上心仪的江苏公安专科学校(现江苏警官学院前身),进了沙洲工学院学机械,1992年毕业后到企业工作。
他从未放弃梦想,机会也垂青了他。1995年,通过社会招警,顾洪兴顺利进入张家港警队,先后在南沙派出所、城西派出所、巡特警大队工作,接处警,执法办案,巡逻抓捕,救助群众,干得有板有眼,十分起劲。到2006年4月,一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从警轨迹,让他来到相对陌生的法制大队。
当时,张家港市公安局执法规范化建设进入快车道,为了提高办案质量,强化执法监督,专门成立案审中队,顾洪兴的新岗位就在这里。尽管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高强度封闭培训,在正式上岗时,他依然战战兢兢,第一次拿到卷宗,前前后后看了三遍,确有把握了,才提出意见。
“法制工作可不简单。要给案件定性把关,审查证据,确立侦查取证方向,稍有不慎,就要走弯路,搞不好前功尽弃,所以每次表态都要慎重、准确。”顾洪兴感慨地说。不仅如此,作为法制民警,还要有一双“慧眼”,能从厚厚的卷宗中察觉出异样,杜绝“夹带私货”,防止“人情案”。“人家都说,我们法制民警就是‘质检员’,是‘门诊大夫’,要善于找病灶,说实话,这个‘门诊大夫’真不好当。”
前些年,顾洪兴办理张家港第一例网上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对于互联网非常陌生的他,听案情介绍时一头雾水。“没搞懂怎么回事,网络用语看不懂,当时关于网络犯罪的司法解释也非常少,哪些人构成犯罪,怎么区分处理,不懂。”顾洪兴拼命上网学习,才把这个案件拿下。
包括张家港警方办理的第一起网络赌博案、第一例网络贩枪案、第一例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等,顾洪兴都首次遇到,都是摸索着前行。
2005年以来,张家港市公安局在全国全省持续推出具有代表性的法治公安建设“十个率先”,比如,率先推出办案区标准化建设,率先推出执法办案管理服务中心,率先推出“一站式”刑事速裁工作机制,等等。这些大多与顾洪兴有关,特别是执法办案管理服务中心,更是他主导完成的。不过顾洪兴从未提及,采访中问到时,他习惯性地摆摆手,“工作都是大家做的,我就敲敲边鼓。”
法律要讲证据,办案要讲效果
不能有一起冤假错案,是一名法制民警的基本追求。顾洪兴和同事们积极回应民警执法关切,紧扣执法办案常用、民警感到棘手、容易产生问题的执法活动,编制警务工作流程,优化执法指引手册。
“这些年,我们年均制定修订执法指引10件,发布典型案例汇编30篇,构建‘流水线’式执法标准体系,树立规矩意识,维护法律权威,提升执法公信力。”顾洪兴说。
有了制度保障,还要看具体执行。法律是讲证据的;办案是讲效果的;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这是警察常说的几句话。可是,这些话对顾洪兴等法制民警来说,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抉择。
几年前,张家港发生过一起盗窃案:一家工厂搬迁,大门口的两棵铁树没有当场移走。一名村民以为厂里不要,趁人不注意搬回了家。后来厂里报警,这名村民被抓。顾洪兴审视着该案笔录良久,最终做出罚款决定,并进行批评教育。“像这种情况,村民主观恶意性小,不采用刑事强制措施也没什么社会危害,但毕竟犯了法,应予惩戒,依法从轻从宽处理,给人一个机会。”顾洪兴说,这类案件办理要特别注意社会效果,“一个人被拘留,在老百姓看来就等于‘坐牢’,心底会给他刻上印记,所以我们特别谨慎。”
有时候,顾洪兴也会产生一种无力感。2007年,张家港警方破获一起抢劫杀人案。顾洪兴审查时注意到,案情简单明了:陈某涉嫌抢劫杀害一名女子,抛尸长江。在审讯中,陈某交代了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经过、所用工具等等,都与侦查取证对得上。但是,警方穷尽各种办法,被害人尸源始终没找到,没办法与陈某的证言互相印证,形成完整证据链条。所以,最终只认定了抢劫一项罪名。
“专案组每个人内心都知道,人就是他杀的,可法律是讲证据的。这个案子当年是我亲移送自检察院的,证据链始终不能形成闭环,是我至今最大的遗憾。”顾洪兴说,这个时候,只能尊重法律。
作为法制民警,首先要敬畏法律
对公安机关来说,执法办案是最容易产生违纪违法问题的领域。特别是如今治安形势复杂,各种新型违法犯罪频出,案件中的“刑民竞合”的状况非常普遍,办案民警在侦查时略微倾斜,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作为法制大队的教导员,顾洪兴负责抓队伍,首先要为44名民警、22名辅警的执法安全负责。“抓队伍就是抓执法,就是维护法制。队伍出问题,执法肯定出问题。”他在工作中一再叮嘱,“我们法制这里要是开条小缝,后面还不知道会漏过多大的风呢!”
沉静下来的顾洪兴不怒自威,很多民警拿着案卷笔录,有时不愿给他看。“他们知道我比较严,不过关的案卷材料,到我这儿动不动就要被我留下来罚“背法条”,有时候一背就是一两个小时。”顾洪兴说。
说到这儿,顾洪兴瞪起了眼睛:“为这一点,背后不知多少人骂我呢!”接着,他又很郑重地说:“我也是自私的,首先要保住自己的饭碗。说高尚一点,就是要对得起这身警服,要懂得敬畏法律。”
但在顾洪兴内心,更看重的是张家港市公安局获得的一块块奖牌,全国公安机关执法示范单位“六连冠”、三次获评“全国优秀公安局”,全省执法质量考评24年“连优”……这些比什么都重要。“我跟大队民警们说,咱们张家港公安这么多荣誉摆在那里,都是一代代人拼出来的,谁也不能砸了这块招牌。
顾洪兴自豪的是,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和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中,对张家港市公安局2015年以来的1316起“四类案件”逐一进行“一案三查”,对近3年来的13.5万起警情和5.8万起案件全量筛查,只发现问题33起,仅占万分一点七,全局没有一名民警辅警因执法问题受到纪律处分。这在全国也是相当罕见的。
(吴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