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读史】太平天国是一个“宗教武装政权”
2022-03-28 14:50: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束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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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天国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政权?之前诸多说法我无从评说,只想说说我阅读完《清史稿》后的感受:洪秀全利用教主身份鼓吹发动农民武装暴动、四处出击、攻城略地、建立政权、直至洪秀全死亡后的一个月左右,太平天国政权被清政府剿灭,在这十来年的打打杀杀过程中,他在大清国土上建立的所谓“天国”政权,只不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宗教武装政权”。

  一.洪秀全自导自演天国故事,借助明道来暗自武装

  依据《清史稿》中的《洪秀全列传》可知,洪秀全“少饮博无赖,以演卜游粤、湘间”。年少时的洪秀全就喜欢饮酒赌博,闯荡江湖,在广西、湖南等地靠给人家占卜打卦为生。后又与同乡冯云山一道拜当地的“上帝会”(亦名三点会)教主朱九畴为师,在朱九畴死后,洪秀全成为新教主,名气在地方宗教领域愈来愈大。

  由于上帝会是非法组织,必然遭到官府取缔,在缉捕时,洪秀全逃到了香港。在香港,洪秀全开始接触到“耶稣教”,使他的上帝宗教思想更加西化了。

  在潜回广西后,他与冯云山继续从事传教活动,以教会友。他以妹夫萧朝贵家为集合窝点,在那里结识了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等人,使他的上帝会不断发展壮大,为后来拉起队伍造反储备了力量。

  有一次,洪秀全突然宣称自己生病了,“诡云病死七日而苏,能知未来事”。他神神秘秘地对外宣称,自己病死了七天,现在又苏醒过来了,但却具备了通神的本领,能够预知未来的事情。

  洪秀全的“诡云”像是在演戏,但又是熟门熟路,因为他之前就有“演卜”基本功。潜逃香港,对于洪秀全如同是进行了一次业务进修,现在只是将其与原先从师傅那里学来的道道相结合,重新组装,以“演卜”的方式贩卖出去,这对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民而言,自然具备更大的神秘性与诱惑力。

  洪秀全对众信徒们说:“这几天上帝召唤我去谈话了,说人世间将有大劫难出现,惟有拜上帝会可以避免这场灾难发生”。他又告诉众信徒们:凡是加入上帝会的人,男性一律称兄弟,女性一律称姊妹,在他这个上帝会里是实行男女人人平等的。这番话,诱惑力更大。

  仅此还不够,他又为自己设定好了第二套神秘“演卜”:先给上帝会披上西洋耶稣教外衣,再给自己量身定做一个身份,以融入上帝耶和华的大家庭中。他继续忽悠信徒们,说他死而复活之后,能够“通天语”听懂天界上帝的语言了,知道天父的名字叫“耶和华”,天父的长子叫“耶苏”(耶稣),他洪秀全是天父耶和华的次子。这样一来,洪秀全就把自己神化成了上帝大家庭中的成员,他俨然成了天神上帝在人世间的化身和代言人。

  到此还不够,洪秀全接着开始表演他的第三套诡把戏,把“演卜”的本领发挥到极致:他把自己单独关闭在一个卧室里,“禁入窥伺,不进饮食,历数日而后出”。在自我关禁闭期间,任何人不准偷看、不准进入禁闭室、更不准送吃的喝的进去。几天后,他不仅人没有饿死,还走出房门,神秘兮兮地告诉众信徒:他这几天是到天宫出差去了,与上帝在一起商议大事了。

  众信徒见洪秀全不仅没有饿死,并且还与上帝在一起开会研究大事,觉得洪秀全是个神人,“众皆骇服”,吓得要命,仿佛真的遇见到了神,个个表示臣服,心甘情愿投奔他的麾下,听他指挥。

  洪秀全发现自己的这三招诡秘“演卜”果然生效,自己的身份已经实现了由凡人到神界的华丽转型,接着就开始以神的名义发布学习洗脑材料了:“复造《宝诰》《真言》诸伪书,密为传布”。有了自己编写的教材,信徒们就有了遵循,更便于统一教化了。

  但洪秀全的初心不只是为了宣传教义、给众信徒洗洗脑子,而是最终要达到以教会的力量来壮大自己的实力、以便与清朝政府对抗。说到底,自己手中要有真正的枪杆子武器才行。于是,洪秀全一边在利用上帝宗教的魔力来神化自己,广收信徒,一边又在思考如何利用合法手段来武装自己的队伍。

  于是,洪秀全又回到了现实当中,在暗中办上帝会的同时,又明的开了一个政府认可的“分公司”以遮人耳目。他们利用粤西、湖南等地土匪众多、四出俘劫、社会治安混乱情况,与杨秀清创立“保良攻匪会”。官府一看,这是一个帮助政府保一方平安的组织啊,也就不管了,至于政府是否还给予政策倾斜就不得而知了。洪秀全他们以“保良攻匪会”为旗帜,开始公开 “练兵筹饷”,招兵买马,一下子筹集到了不少粮食和资金,这样一来,“归附者益众”,队伍愈来愈发展壮大。

  广西桂平县知县在把洪秀全逮捕并搜查到17本“入教名册”后,洪秀全又被广西巡抚郑祖琛“不能决,遂释之”,估计难就难在不好判断这些人是上帝会的,还是“保良攻匪会”的,所以就只好把洪秀全给释放了。

  洪秀全把虚无缥缈的天国资源给诡秘地用活了,同时又抓住政府的需求,通过成立“保良攻匪会”合理公开渠道,暗中为未来开展宗教武装而积极筹备弹药器械粮食,他要在清朝政府眼皮底下干一件轰轰烈烈大事的条件已经开始具备。

  二.洪秀全精心打造“天”字号品牌,政权弥漫着浓厚宗教色彩

  有了一定的武装准备和金钱粮食储备,洪秀全应“红羊”之谶,在丁未年(1847年)从广西金田出发,开始了他的边打边抢、边占地盘边进行宗教说教的战斗行程。在作战行程中,他没有忘记继续利用宗教的魔力来给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增加神秘感。在咸丰二年十月攻打湖南长沙时,他就玩了一个小伎俩,谎称在长沙南门外得到天帝所赐的“玉玺”一方,从而赢得胁从者高呼“万岁”。

  洪秀全处心积虑、绞尽脑汁,要给追随他的信徒们一个强大信息:他是上帝派来拯救人间的,他要始终高举“天”字号大旗行事,这样才更具神圣性和感召力。他在占领一个地方后,如果条件许可,不忘让人建筑一个小高台,好让他“演说吊民伐罪之意”,向普罗大众宣传他带有西洋宗教味道的平等自由思想。即使后来到了江宁定都,他也日登高殿,集众演说,表示要给人民以自由权,同时提倡解放妇女。

  洪秀全倾力打造“天”字号魔幻品牌,我们可以从五个方面来认识。

  首先,从政权名称看。洪秀全深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的道理,他将自己寻求建立的政权定性为如同“天国”一般,他要以救世主的姿态来为天下谋求太平,所以又将他的天国冠以“太平”二字,称“太平天国”。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奴隶制封建制王朝,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识把自己建立的政权与上天攀附上而称“天国”?洪秀全是第一人,因为他是靠“上帝会”起家的,再说他自称是上帝耶和华的第二个儿子呀,由他建立的国家当然叫“天国”了。

  其次,从都城名称看。在血洗江宁城后,洪秀全要在此定都了。此前的江宁城名称已有许多,如南京、建康、建业、金陵等,“洪秀全既破金陵,遂建伪都”,将都城的名称定为“天京”。都城名称仍然离不了一个“天”字。纵观中国历史地名,以“京”字命名的城市有许多,除南京还有东京、西京、北京、汴京、盛京等,基本遵循的是以方位、地域和赞颂为原则,而“京”是指地面上范围较大的高地。洪秀全称自己的政权都城是“天京”,说明这里将是他沟通天与地的理想高地,他将在这里履行天帝之子的神圣使命,替天发布旨令。

  第三,从宫室制度看。洪秀全定都江宁后,一切文武之制都由东王杨秀清来主持制定。其宫室制度既有封建王朝的成份,又充满了宗教大主教的礼仪待遇。洪秀全自称“天王”,在他的天王府里,有一个“龙凤殿”,类似封建皇帝与大臣议事的朝堂。每次开会议事时,首先是鸣钟击鼓,然后洪秀全升座,座间要张挂红幔。诸王丞相两旁分座,依官职顺列。众将则侍立于后。议事毕,再鸣钟伐鼓退朝。这里还有一个专门为洪秀全打造的“说教台”,平时每日中午,洪秀全都要御此讲演。只见他身穿黄龙袍,头冠紫金冕,冕垂三十六旒。他的身后有二侍者持长旗,上书“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几个大字。到了后期,据说又改书为“上帝天囯、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囯”几个大字了。洪秀全的说教台呈圆形,高五丈,有一百步台阶。说教时,官民皆入听;其有意见者,亦可登座陈说。文左上,武右上,士民由前后路直上,立有一定之位。“天 ”字在王府宫中已是十分抢眼,舆论导向已十分明确。

  第四,从礼仪服饰来看。洪秀全利用宗教教义来称自己为天国的“天王”,但在服饰问题上却又回到了人世间。为了强调自己的政权与满人建立的清朝政权有别,竟然也扛起了朱元璋的明代大旗,不再称自己是天帝的次子了,而是称自己是朱元璋的“不孝子孙”了,让群臣称颂他是“明代后嗣”,并且举行盛大祀典,拜谒明太祖陵即明孝陵。其祭祀时的祝词是这样的:“不肖子孙洪秀全得光复我大明先帝南部疆土,登极南京,一遵洪武元年祖制。”军士们夹道欢呼洪秀全为“汉天子”。洪秀全以汉家天子身份颁发登极制诰,一方面表示与清朝政府对抗,一方面也是为了临时淡化政权的宗教色彩,努力使自己的政权合法化并得到大众的认可。所以他在服装颜色方面也是“尚黄”,体现皇家文化传统。洪秀全的天王金冠是雕镂龙凤,如圆规沙帽式,上绣满天星斗,下绣一统江山,中留空格,凿刻“天王”两个金字。洪秀全作为天王,身作黄缎袍,袍上绣有九条龙。自诸王以下至侯相,袍上绣龙数量逐渐递减至四条龙。既是“天子”又是“天王”,洪秀全比一般封建帝王要多一个“天”字,是双料“天”人。

  第五,从“天保城”“地保城”地名看。洪秀全为了加强对都城的防务,在阵地防御方面有两个著名的军事要塞堡垒,即位于今天南京东北部紫金山与明城墙“龙脖子”那一带的“天保城”与“地保城”。

  必须指出的是,南京市长期将这两处地名写成“天堡城”“地堡城”,并且在公布文物保护单位时也用了这个名称。估计当事人也是想当然办事,认为这两处是军事堡垒,所以就将“保”变成了“堡”,并且还请著名书法家题了字,谬误流传至今,真像倒被掩盖了,实在到了修正的时候。

  《清史稿》“洪秀全列传”等明确记载,从同治二年四月开始,为了攻克洪秀全的老巢,曾国荃用近8个月的时间,采取挖地道、挖战壕等军事手段,终于在年底形成了对江宁城的长达一百多里的包围圈。他的指挥所就设在今南京城南的雨花台地段。同治三年春开始,政府军不断夺取关隘要道,江宁城的东、西、南三面全部为政府军所据有,惟钟山石垒未克,城北两门尚未合围。

  太平军李秀成也曾亲自带领将士从钟山南面冲杀出来,进攻政府军大营,但还是被打败,不得不退到位于钟山上面的天保城军事堡垒中。政府军将领沈鸿宾等“挟火毬箭掷垒中,寇突火跳,遂克钟山石垒,寇所署伪天保城者也”。请注意,史籍中出现的是“天保城”字样,而不是“天堡城”。

  《清史稿》在另一处记载中也写到:“同治三年春,克钟山天保城,城围始合。”曾国荃分别命令诸将,领兵驻屯太平门、洪山、北固山军事要道,堵塞神策门,同时利用玄武湖水面,从而形成了“江宁四面成包举之势,寇援及粮路皆绝”战略格局。

  当时国内还存着着河南的捻军在安徽、江西等地造反现象,为了控制住全国局面,同治皇帝敦促曾国荃尽快拿下江宁城,让这座城市尽快重新回到清政府手中。于是曾国荃在攻克天保城后,准备迅速拿下地保城。

  《清史稿》记载:“(曾)国荃进攻钟山龙脖子,寇所称地保城也”。接着又说:“我军自得伪天保城后,城寇防守益严”。

  地保城离主城区更近,是江宁城安全最要害处,太平军在丢掉天保城后,对地保城扼守是更加拼命,但很快就被政府军李祥和带领的队伍攻破。夺得地保城后,曾国荃就在上面筑炮台,每天发巨炮轰击江宁城,居高临下,江宁城的形势已完全在曾国荃的掌控中了。

  同治三年(1864年)六月十六日,曾国荃饬诸军发太平门地雷,塌城垣二十余丈,前敌总兵李巨典、朱洪章等九人先登城,诸将分门合力,攻克江宁城,获伪玉玺二方、金印一方。今天的南京城墙太平门那个大豁口,就是当年清朝政府军与太平军战斗时留下的,南京人仍然称那个地段为“龙脖子”。

  再说“天保”一词出自《诗经•小雅》中的《天保》篇,其中有“天保定尔,亦孔之固”等诗句。洪秀全以“天保”作为军事堡垒的名称,表达了希望城防工事得到上天帮助且更加牢固的愿望。如果将“天保”误作“天堡”,那就低估了洪秀全这位“天王”精心打造“天”字品牌的良苦用心。有了“天保”,与之相应的“地保”就属正常了。

  三.洪秀全用天国癔语作精神支柱,激励将士上前线厮杀

  洪秀全在后来进入与政府军全面抗衡过程中,仍经常以“天王”教主身份出现,说一些仿佛来自天国的话语,给由信徒变为将士的部下们听。

  咸丰六年(1856年),太平天国内部火拼后,杨秀清、韦昌辉相继被杀,石达开因为害怕遭迫害而不敢回到都城江宁,只好在外线作战。洪秀全能够依靠的战将只有李秀成、陈玉成等人了。

  咸丰七年,洪秀全大会诸党,任命陈玉成为前军主将,杨辅清为中军主将,李侍贤为左军主将,李秀成为五军主将,分别出击,在不同战场上与政府军较量。二月,政府军首领和春攻破了位于江宁城南面的秣陵关。三月,和春率张国樑等围攻江宁城。当时洪秀全正在举行宴会,请各路将领们喝酒。正在大家觥筹交错之时,一个“流丸”坠落到了洪秀全膝下,“群骇愕”,众人吓得半死。这时的洪秀全拿出“天王”的派头,神定气闲地对众将领们说:“予已受天命,纵敌兵百万,弹丸雨下,又将如予何!况和春非吾敌也,诸将弄彼如小儿,特供一时笑乐耳,奚恐为?”他安慰众将领,说自己是奉了上天的命令来与政府军开战的,敌人纵然有百万雄兵也奈何不了他;政府军的将领和春更不是他太平军的对手,诸将对付他就像大人戏弄小孩子一般。

  洪秀全在用宗教梦癔般的语言为将领们鼓气。

  咸丰九年,洪秀全一下子封了九十多个王,目的是为了调动大家积极性。想当初起义造反时,就是通过封王这一招把许多人给笼住了。

  咸丰九年的十二月,自陈玉成回援安庆后,李秀成独自领军驻屯浦口,“寇势已孤,时金陵困急,援兵皆不至”。李秀成以陈玉成的兵力最强,请加封陈玉成王号以“寄阃外”,作为统兵在外的将军。洪秀全就封陈玉成为英王,“赐八方黄金印,便宜行事”。但陈玉成的威信远不如李秀成,“无遵调者”,没有人听他指挥。“玉成总军一月,不能调一军”。后来洪秀全又封李秀成为“忠王荣千岁”,负责调兵遣将。有一次,李秀成准备南渡,就去拜见洪秀全问计,洪秀全对他说:“事皆天父排定,奚烦讲计虑?”把自己的军事行动说成是由天父在安排,不要去考虑什么计谋。听起来,如同儿戏。

  咸丰十年三月,太平军在李秀成的指挥下,为解江宁城之围,先是“多制旗帜作疑兵”让政府军中计,再次攻破杭州城,然后又快速撤退,吸引围困江宁的政府军兵力赶来救援。到了闰三月,又组织几路人马“攻扑长围”,第二次攻垮了政府军的江南大营,致使政府军“大营火起,全军溃陷”。政府军重蹈咸丰六年覆辙,再次退守到丹阳。丹阳后来又被李秀成攻破,政府军头领张国樑战死,李秀成为张国樑收尸礼葬,说:“两国交兵,各忠其事。生虽为敌,死尚可为仇乎?”这时,“寇势大张”,但洪秀全对于战士是“不及奖叙,终日亦不问政事,只教人认实天情,自有昇平之局”。“实天情”就是真实的上帝旨义。

  咸丰十年八月,洪秀全通知李秀成从苏州回到江宁,准备“经营北路”,向长江以北、黄河流域进军。李秀成鉴于咸丰三年林凤祥、李开芳“北犯不返”、被政府军消灭的教训,提出先赴长江上游招集各股力量,然后再筹北上的想法,令洪秀全大怒,谴责其违抗命令。但李秀成“反复争辩,坚执不从”。洪秀全眼看不能勉强,只好妥协。于是太平军准备取道皖南,上窜江西、湖北,集结力量。在“伪京”即江宁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李秀成分析说:“曾国藩善用兵,将士听命,非向荣、张国樑二人可比。将来七困天京,必属此人。若皖省无他故,,尚不足虑。一旦有失,则保固京城,必须多购粮食,为持久计。”

  洪秀全听了李秀成的话,当场责备李秀成说:“尔怕死,我天生真主,不待用兵而天下一统,何过虑也?”洪秀全号称自己是“天生真主”,不要用兵就能统一天下,给人感觉是中魔了,是在痴人说梦。

  李秀成被洪秀全批评训斥后,只能无语,叹息而出,与蒙得恩、林绍璋等再三计议,大家都认为李秀成的计策是对的。

  到了同治二年(1863年)十二月,被李鸿章打败的李秀成从苏州逃离后,将残余人马分布在丹阳、句容一带继续与政府军对抗,自己则率数百骑兵潜入江宁太平门的地保城中,苦劝洪秀全弃城同走。洪秀全侈然高座曰:“我奉天父、天兄命令,为天下万国独立真主,天兵众多,何惧之有?”大难已经临头了,洪秀全仍然不顾现实,还在用他的宗教“真主”身份为自己壮胆硬撑。

  李秀成又对洪秀全说:“粮道已绝,饥死可立待也!”洪秀全却回答说:“食天生甜露,自能救饥。”洪秀全所说的“甜露”就是指杂草类。

  从以上例证已经不难看出,在敌我双方真刀真枪的战争过程中,洪秀全仍以天国宗教的力量来作为精神支撑,以为挽回败局的灵丹妙药就是他的“天国”上帝,就是他的“天王”“真主”身份,让人感到这是一个神经极不正常、思维出了故障的人在说梦话;同时也让人感到,这个披着宗教外衣的“天国”大佬,仍然在继续着他的“演卜”营生勾当。

  四.洪秀全凭借宗教与战争双重武器,建立世袭制宗教武装政权

  同治三年(1864年)三月,洪秀全以天京危急而服毒自杀。群酋用上帝教殓法,用绣缎裹其尸体,无棺槨,瘗埋在天王府的王宫内,并且“秘不发丧”。这位“天国”的“天王”俨然以宗教领袖的身份了此一生,这一次是真的去见上帝了。

  洪秀全十六岁的小儿子“洪福”(原作“洪福瑱”,又名“天贵福”)“袭伪位”,继承了洪秀全的天王位子,继续当“真主”。

  江宁城内发生的洪天王服毒自杀一事,城外的政府军没有获得丝毫消息,正在全力加快进攻节奏,但还是久攻不下。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准备派已经拿下苏州的李鸿章军队“移师会攻”,配合曾国荃作战。曾国荃手下的诸将们认为,江宁城“计日可破,耻借力于人”,于是进攻更加卖力,他们要独立完成任务。李鸿章是曾国藩的门生,虽然接到朝廷旨令,但他不愿意去抢老师弟弟曾国荃的战功,所以也就故意迟迟不出兵。

  曾国荃也担心“师老生变”,军队作战时间太长了会发生麻痹和疲劳现象,战场上的变化有时是意想不到的,于是就督促前敌总兵李臣典等在太平军炮火密集处开挖地道,悬重赏、募死士攻城。李臣典、朱洪章、伍维寿、武明良、谭国泰、刘连捷、沈鸿宾、张诗日、罗雨春等九人作为第一批敢死队,誓死先登城进城。

  同治三年的六月十六日中午,政府军“地道火发,城崩二十余丈”,前敌总兵李臣典、朱洪章等“蚁附争登”。守城的太平军也不示弱,倾火药轰烧,政府军彭毓桥、萧孚泗等紧紧跟上,“手刃退卒数人,遂拥入”进城。各路人马分头进攻,各自为战,致使“江宁九门皆破”。

  江宁城内的守陴太平军被诛杀殆尽,但仍然有太平军在奋力保护“子城”即王府所在地。夜半,太平军“自纵火焚伪王府”,准备突围溃走,结果还是被政府军截断数百人。洪秀全的尸体被挖出后,“戮而焚之”。

  继承洪秀全天王位子的幼主洪福逃到哪里去了?被俘的太平军“讹言已自焚死”,实际上是被太平军余党“挟之走广德”了。洪福他们一路奔窜至浙江、江西,“仍为诸贼所拥”,但最后还是被政府军活捉,“磔于南昌”。

  关于洪秀全的这位太平天国幼主名字,是叫“洪福”还是叫“洪福瑱”,根据《清史稿》给出的史料信息,应该叫“洪福”或叫“真主洪福”。这位十六岁的幼主本名“天贵福”,但他的玉玺刻印上写的是“洪福”,只是开始人们认出的是在玉玺刻印旁边是“真王”二字,致使后人将其误合为“瑱”字,称其“洪福瑱”。经过仔细观看印文,其实是“真主”二小字,而不是“真王”合并成的“瑱”字。

  有春认为,“真主”二字是完全正确的解读,符合洪秀全这位“红衣教主”通过“上帝会”来创立“天国”的身份,洪秀全生前也曾不止一次地称自己是“真主”,是耶和华的第二个儿子,他与耶稣是老大老二兄弟关系。他希望他建立的天国能有自己的儿子来世袭,而这个儿子当然也与他一样,是小“真主”了。

  洪秀全号称“天王”,建立的政权叫“太平天国”,但在现实世界中呈现的却是另一番现象。他通过宗教形式来建立起武装政权,以与封建政府相抗衡,但最后自己也是采取封建世袭制模式,将自己的“天王”“真主”宗教王冠戴在了自己儿子头上,他的思想境界根本没有跳出封建王朝的藩篱。他所建立的 “太平天国”从一开始到结束,十来年中,没有一天离开过宗教,也没有一天离开过武装,几乎没有一天不打仗,究其本质,只不过是一个浸染并患上了封建王朝痼疾的“宗教武装政权”而已。

  束有春

2022年3月28日于金陵四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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