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那丛狗牙花
2021-10-24 20:06:00  作者:谢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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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福

  拆迁后我住进了楼房,电梯上下,前后阳台,虽说不上金碧辉煌,但应有尽有,名副其实的小康人家。然而,我一直闷闷不乐,割舍不下老屋后面那丛狗牙花。

  十多年前,我去山里挖竹笋,一阵高雅清纯的香气袭来,令我精神为之一震,脏腑荡涤一新。我循着香气去找,找到了,一丛丛,一蓬蓬,绿叶间开出黄的白的,像萝卜丝一样的小花。呀,小家碧玉,躲在深山人未知。

  我太幸运了,一口气挖回来六棵。邻居老八卦说:“此花小名狗牙,初开白,后变黄,也叫金银花。这还是一味中药,清热解毒。养不活,天生尤物养不活。‘侠养竹,道养松,儒养兰,诗养菊’,什么人养什么花,能养好金银花的,起码也是抚琴读书之辈。”

  我满脸通红,“士可杀不可辱!”我把六棵全栽在老屋的后面,隔道玻璃窗天天望着。我为它们浇水,还泡饼肥、沤树叶,甚至还让它们喝牛奶。然而叶子还是软了,黄了,落了。我心灰意冷,“果然被老八卦说对了,谁叫我整天敞胸露怀,抽烟喝酒打麻将?”我打算将它们挖起来葬了,但在最后一棵的根部发现了几粒新苞,我欣喜若狂,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刷牙去看它。

  苞子破绿了,发芽了,长叶了。稍大一些,我搭了个架子,把几个芽头编成辫子让它们组团往上爬。它果然争气,第二年就爬满了棚架,第三年开了花,从三月断断续续一直开到秋天;盛夏季节它停下来不开了,但浓阴蔽日,也是一处很好的休闲场所;冬季万木萧疏,莽莽苍苍,它却碧绿碧绿的,给灰色的大地带来一点生机。

  每当开花的时候,我喜欢搬一张椅子静静地坐在下面,老八卦又来了:“哟,还真养活啦?”我转过身去不理他,我不相信自己养不活它。抽烟不好,烟是有毒的;喝酒也不行,亵渎了它优雅清纯的香气;更不去打麻将,利欲熏心它一定不喜欢。“抚琴读书”?抚琴我不会,也没有,爷辈留下的老古书还是有的,找来读,再难也要读。读书容易困,我喜欢上了喝茶。“一杯清茶一本书”,村人们都说我变了,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后来拆迁了,我跟拆迁办产生了矛盾,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它,我只要带院子的一楼。人家说,“哪来的院子?一楼是门面房”。

  最后我要了顶楼,每天能看到那边的老屋。旱了?涝了?风大了?时时刻刻念着它,它改变了我的人生。

标签:拆迁;八卦;抚琴
责编:高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