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可入馔
2020-11-01 18:22:00  作者: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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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

同学有正项工作,最近又与美丽的姐姐合伙新拓了一项美丽的事业——开花坊。

我是个俗人。正在清晨散步,看到她在同学群里发的微信,顿时灵光乍现:当厨子,我的最佳备选职业适宜当厨子!

此处诚意满满。当厨子恰似适宜我的理想第二职业。其一,从小被老爸惯的,零花钱多,嘴吃馋了。其二,条件受限。其三,这么多年“丢了钉耙拿扫帚”,脱了工装就洗手作羹汤,也已成功实现自我进阶,从喜吃羽化成吃兼喜忙吃的了。

小时,年关将近,外公总自裁红纸,写一副对联贴厨房门框两边:“一人巧作千人食,五味调和百味香。”汪曾祺老先生也说:愿意烧菜给别人吃的人,比较不自私。好吧,有二老加持,想当厨子,似乎也不是什么捧不上台面的事。

更何况黄海之滨,里下河地区的三四月份。且不说鱼虾荤腥,单说蔬菜。说蔬菜也不说芹、春韭、莴苣、新蒜薹、嫩茼蒿、青蚕豆、小茉心菜儿之流,这些类似红楼里说的“家生子”。尽管通过五味调和运作,已成功地将芹菜炒豆瓣、蒜苗烧青蚕豆纳入宝妞喜食的菜蔬麾下,私底下,我一直窃以为喜,洋洋自意。

单说野路子的。

春日,沿乡间小路散步,俯仰皆是菜,万般皆可入馔。

荠菜最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田边、路边、沟边,甚至墙根、砖缝里都有它的影子。荠菜包饺子、包春卷,做菜肉汤团,炒肉丝,烧豆腐汤……不挑,怎么着搭配都香,都好吃。最近看到网文,古有清明前后荠菜花煮鸡蛋的习俗。我们这边好像没有这个。不过不难,下班路上就可以揪一把,煮来尝尝。

马菜儿也随处可见。马菜儿学名马齿苋。如泰方言儿化音重,叫马菜儿。小时,马菜儿主要作猪草、羊草,割回来给猪羊吃。后来才知道,马菜儿就是马齿苋。马菜儿略酸,揉碎叶子又有黏液,故而焯水后凉拌食用,或者焯水、晒干了做干菜。冬天,取一捧干马菜儿泡水、剁碎,与肉糜、蛋皮和在一起,可以做包子馅儿。我吃的马菜儿包子是闺蜜妈妈做的。闺蜜妈妈手巧,又拿我当姑娘一般待,逢年蒸包子,她总不忘拾些给我,因此吃过几次,味道不错。

枸杞正常长在沟渠边、河塘边。由于不占田地,所以长得泼皮,没人管。鲫鱼咬籽、芦芽短时,掐枸杞头正当时。嫩枸杞头略焯水,配姜末,搁细盐、生抽、白糖,浇上麻油,味道清香,宜佐粥。枸杞老了结的枸杞果晒干了泡水喝,其滋养作用人人皆知,不必多说。

娃娃头儿只要有根,就成片窜。娃娃头儿学名苜蓿、金花菜。上海人称草头,本地称娃娃头儿。娃娃头儿,顾名思义,趁嫩吃,掐嫩的茎叶。我刚开始吃娃娃头儿是腌。很简单,外婆拿粗盐揉搓透,放入陶土的坛子、罐子或者玻璃瓶子里,压紧,密封。两三个月之后开坛,黄澄澄的。腌娃娃头儿可直接佐粥生吃,味咸鲜,过后清甜;也可放菜油、姜片一起略炒后佐粥,口感更柔顺、更香。不过无论生食还是熟食,二者均十分下粥。条件略好些时,切碎炖肉,鲜肉、咸肉均可。原以为有了肉的加持,娃娃头儿已经妙不可言。结果,前几年在兴化的好吃街,葛记小炒店端上一盘酱爆草头,则才是真的美得不可方物。菜油、姜片、黄豆酱、干辣椒旺火爆炒,酱香更衬出草头的青气与鲜甜,就兴化又糯又韧的大米饭,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大盘。

槐花炒鸡蛋是野菜中的仙品。谷雨过后,屋后、河边的钉子槐花要开了。趁将开未开,香气微醺,撸几串白净香腴的槐花骨朵儿。槐花骨朵儿略焯水,立即变嫩玉色。和蛋液,搁一点生抽、黄酒同煎。夹一箸入口,清香鲜嫩之余,仿佛吐出了浊气,人都清新、斯文起来。

蒲公英、苦苣菜同属菊科、菊苣族,大概与莴苣也有姻亲关系,折断都冒白浆,天生都有股苦味儿。

我的外公老早之前开药店,小时,我见过药屉上的白纸黑字,有“蒲公英”一味,所以,我一直以为蒲公英只是晒干了当中草药的。近年才知道,蒲公英也可以食用。春天,挑嫩的蒲公英挖,焯水去苦味后凉拌。巧手的同事还将其焯水后和蛋皮、肉丁,包饺子。

苦苣菜又称苣荬菜,本地荒野、路边也多。但是,我是今年通过“形色”App才与实物对上号的;并且,我不知道它在本地有没有俗家名字。小时候虽然常见它,但却讨厌它。跟在芳儿后面割羊草、猪草,我们从来不愿碰它。因为它的叶边有锯状齿,人割剐手,猪羊吃剐嘴;并且割断了冒的白浆黏黏的,粘在手上不好洗。

嫩的苦苣菜也可以焯水拌食。

好奇如我,嘴馋如我,今春已数次吃荠菜,上周才撸了槐花,大概不久,我还会自讨苦吃,割一把蒲公英和苦苣菜试试。

标签:蒲公英;娃娃;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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