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间以来,几对战友夫妇分别从北京、南京、太原和石家庄启程途经成都自驾“318”。问及其动力和勇气,众口一词:此生必驾“318”。期间,微信小群不时传来美图与美文,分享其退休老人的快乐心情。在他们的诱惑和爱人的鼓励下,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和物资准备。9月中旬,我们老俩口也从南京进军“318”,驶向那镌刻在云端的天路,邂逅造物主最瑰丽的馈赠。十多天的旅途,所见所思刻骨铭心。“318”的美,绝非只言片语可道尽,唯有以“绝、阔、险、秀、诚”五字,方能触摸其灵魂的脉络。
一是“绝”——空前绝后的世纪工程。未踏上这条传奇之路时,或许会将沿途景致简单归为自然天成。而当车轮真正碾压过崎岖,才惊觉这“绝世风景”的序章,是决策者的高瞻远瞩、设计者的奇思妙想与建设者的血汗交织而成。他们以苍茫山川为画布,以钢铁意志为笔墨,在陡峭绝壁间勾勒出生命的轨迹。行至怒江七十二拐,俯瞰那如银蛇盘桓、层层叠叠的“之”字弯道,方能领悟,这“绝”不仅是视觉的震撼,更是一曲人类勇气与智慧的赞歌。道路本身,已然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壮丽的风景。
二是“阔”——天地无垠的广阔胸襟。自康定启程,翻越折多山垭口,世界瞬间豁然开朗。这里的“阔”,是天空毫不吝啬的铺陈,湛蓝如宝石,洁白似棉絮;是连绵雪峰在天际线处绵延不绝,宛如天神列队,庄严肃穆;更是那无垠天地,将心胸撑至无限宽广后的豁达与释然。立于海子山的姊妹湖畔,静观云影在雪山与湖面间悠然游走,尘世的纷扰琐碎,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旷野的风掠过耳畔,吹散了心头所有的阴霾与烦忧。
三是“险”——自然威严的心灵震憾。318国道的风景,总与险峻相伴。道路险峻,一侧是嶙峋的峭壁,一侧是万丈深渊,弯道急促、坡道陡峭,不仅考验着驾驶者的技艺,更磨砺着心性。山峦险峻,业拉山、东达山等,绝非温和的丘陵,而是棱角分明、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无声地彰显着自然的威严。水流险峻,金沙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哪一条都是浊浪滔天,咆哮着切割出深邃的峡谷。气候更是诡谲多变,一日之内,四季更迭,朗朗晴空转瞬便被风雪笼罩。这“险”,是318国道最原始野性的魅力,它时刻提醒着每一位行者:敬畏,是旅途必备的行囊。
四是“秀”——钟灵毓秀的铁骨柔情。若只有雄浑壮阔,未免稍显刚硬。318国道的“秀”,恰似巨幅泼墨山水中的细腻工笔,给予心灵最温柔的慰藉。然乌湖,宛如遗落人间的仙境,碧绿湖水静卧在雪山环抱之中,倒映着冰川与白云,静谧得让人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这面“天空之镜”。踏入鲁朗,仿若闯入“东方瑞士”,茂密的云杉林直指苍穹,绿草如茵的牧场散落着藏式民居,潺潺溪流蜿蜒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松针与泥土的清香。还有巴松措那翡翠般的湖水,新都桥那光影变幻的“摄影家天堂”……这“秀”,是险峻旅途中最治愈的甘泉。
五是“诚”——矢志不渝忠诚信仰。最触动人心的风景,往往不在山水之间,而在人心深处。沿途,总会与那些磕长头的朝圣者不期而遇。他们身着藏袍,手戴木掌,额头沾满尘土,眼中却闪烁着坚定而纯粹的光芒。一步一叩首,用身体丈量着通往圣地的距离。他们的身影,与巍峨雪山、飘扬经幡、旋转经筒融为一体,构成了318国道上最深沉、最动人的风景。这“诚”,是一种无需言语的力量,它让身处浮华世界的我们懂得,有一种幸福,源于简单而执着的信仰。
当抵达拉萨结束这段旅程,方才真正领悟“此生必驾”的深意。它不仅是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更是一场涤荡心灵的修行。318国道的风景,是一部立体的史诗,品读它,便是在阅读天地的浩瀚、生命的坚韧与信仰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