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华|得识庆老五十年
2025-07-15 09:17:00  作者:徐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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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年6月10日,我尊敬的老领导庆老走了,惊闻噩耗,心里无比悲痛。回忆与他的前尘往事,不禁泫然。

  大约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庆老从安徽马鞍山一个公司党委书记任上调我所在的这个颇具名气的企业。年富力强的他,时任一个车间的支部书记。我在一个部门搞外购工具的计划,因工作涉及全局,偶有联系,留下的印象是,这位领导对下级很平易近人,说话办事都用商量的口气,态度十分的和蔼。

  几年后,庆老出任企业的党委副书记,我则由一个业务干部转行从事党的宣传舆论工作,主编厂报。刚好庆老分管党委属下的几个口子,加之常与处领导一同向庆老汇报工作,听取庆老对办报的指导思想、意见和要求,彼此间常有联系。但并非人们所以为的那种过从甚密的关系。

  厂报创刊一周年时,我请庆老为厂报题写一句祝贺的话。庆老很谦虚,还是请曲厂长写。曲厂长又推让给了庆老,实在拗不过去,庆老这才应允下来。几天后他送来几张同一内容的题辞,请我们挑选,看出他对下级的尊重。题辞是写在宣纸上的,我这才领略了庆老的书法艺术,庆老不仅字写得好,遒劲洒脱,刚柔有致,别具风格,其布局亦得体,非一日之功。从他的字体中,还隐约透出些林散之书法的韵味。我这判断没错。一次,与庆老谈书法艺术时,庆老无意中说出他与散之先生有点沾亲,家中有一幅他的手书长轴,也算是老人家给晚辈的一点纪念。

  这以后,我与庆老的话题多了些,他也很关心我的文学创作,时常问及发表了什么新作给他看看。

  大约八十年代末,我所在支部讨论我的组织问题,也不知什么原因,拖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1990年5月支部大会才通过。后来我得知,之所以卡壳,主要是我那时受聘一家杂志社窒外编辑,每星期有二个半天去编辑部处理稿件。这事在我调宣传处时就已向处领导汇报请示过了,也征得同意。一些同志提出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市场经济刚处萌芽状态时,变相的搞外块,是有悖情理的。这事放在现在早已不当回事了,谁还会看上这点微薄的报酬。可在当时却是件大事。庆老针对这些看法,进行了分析。事物总有它的两面性,一面是这个同志却实得了些好处,但另一面,我们也要看到,为什么人家偏偏要他去,这个同志出去,是我们企业的光荣。我们不要眼睛老盯牢他拿几个外快,而要看到这是我们企业培养出的人才,是对我们企业的信任。几十年后,每当我在不同的场合碰到庆老,总会不由然想起这件事,心里充满了感激。这感激不是庆老当面对我说这些话,而是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说的。庆老也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事。

  还有一件事印象也很深。九十年代左右,各大企业兴起检查验收风,一些企业为了拿到这样那样的荣誉和奖牌,都把工夫花在迎来送往上,个别检查团也奉行“吃得好,说得好”,看接待档次评优劣。纵观这一现象,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于是写了两篇杂文随笔,分别投寄行业报和市报,或许所言切中时弊,很快先后发表了。市报刊登时,刚好一个检查团在我的企业验收一个品牌产品的升级。当时这份报纸又是发至班组的,自然引起了关注,一些人不免对号入座,一些人也面有难色。好在我平日一贯歌功颂德,此类文章难得触及,也就没引起多大的责难。一天,碰到庆老,他微笑着说,文章看了,反映了一种社会现象,不错,但要注意火候。他说得很婉转,语气很温和。我理解这是一种善意的批评和爱护。以后我很少写这类言论,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时看到不对劲的地方,还是会秉笔直言,不过学乖巧了,发表时都用笔名,免得惹事生非,平添诸多烦恼。一个平素看起来性格很随和的人,没想到还会有这等仗义执言之心,是出人意料的。后来我加入了省杂文学会,把这信息告诉庆老,他鼓励我继续努力。

  几年后,庆老调市农机公司任党委书记。我曾几次去看望老领导。他一直很关心我,尤其在文学创作上的长进。一次我还去他玉兰里的家中聊天,他为我沏了杯上好的春茶,清香缭绕,夫人黄师傅还送上刚炸好的春卷让我品尝。那气氛全然看不出是上下级的关系。我看到墙上挂着一幅长轴,估猜这大概就是散之先生写给庆老留念的那幅字吧,果然气度不凡。

  以后,庆老退休了。一次我去莫愁湖公园游玩,看见庆老正和厂里的一些老人聊天。有工人,有工程师,有干部,都是头发花白的多年老同事。看他们其乐融融,心里挺羡慕的。那情景,仿佛庆老还像过去一样同员工们在促膝倾谈,解疑答难。

  多年后,我也退休了,只要清晨去莫愁湖公园,总能远远望到庆老那熟悉的身影。有天许是天很冷,他戴顶黑色的礼帽,那气质,很有学者的风度。我们站在湖岸闲聊着。有一句话印象很深,他说,一个人在位时,要多做善事。要将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去办,这样人际间的关系会很和谐的。

  我明白庆老所说的含意。这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做人之源。人,都要有这样的境界就好了。我敬佩这位老领导着眼问题、认识事物的深邃精辟和透彻入木。

  庆老病后,一次,我去他江北柳河东路住地看望他,他颤抖着手不停地往我碗里搛菜的情景还宛如在眼前,是感到那样的亲切。如今斯人已逝,庆老的离开不是句号,是另一段征程的开始。

标签:书法艺术;莫愁湖;前尘往事
责编: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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