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挖光缆沟
□ 朱松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孟子的这句名言,正可以用来形容我们当年的军校生活。
白天文化专业课,晚上军体训练,双休日有一天户外劳动,留给自己洗衣服、打篮球、购买生活必需品的时间也就大半天。在军校,学习、训练、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紧凑而充实。
那时,火腿肠、面包和榨菜是户外劳动的标配,每当区队长吹集合哨,分发火腿肠、面包、榨菜的时候,战友们就知道又要出去劳动了。
初冬的清晨,寒气袭人。我们在区队长的带领下,登上敞篷车,顶着刺骨的寒风,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赶到50余里外的公主岭。
远处,一排排矮小的农舍附着在天际间,薄薄的银霜给大地罩上了朦胧的面纱,袅袅升起的炊烟为东北农村这片黑土地倾注了一丝动感,在微醺的朝霞映衬下,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安排任务的区队长既庄重严肃又激扬奋进地对大家说道:“这次劳动是开挖国防工程光缆沟,时间紧,任务重,是对你们作战能力的考验,是骡子是马,大家拉出来遛遛……”接着就分配了任务,每人开挖20米光缆沟,深度2米,宽度要超过50厘米。
挖光缆沟不仅耗费体力,也考验人的头脑。开挖前要根据自己的身高考虑土方堆积的远近,身高臂长的可以堆放近一点,但开挖宽度至少80厘米,否则在沟中无法转身;个子矮一点的就要堆放远一点,否则后期挖出的泥土无法抛出来,但因身材灵活,开挖宽度60厘米就可以了。
挖沟现场热火朝天,大家脱去迷彩上衣,穿着背心,不停地挥动铁锹,光缆沟两侧的土方堆积得越来越高。各系各队都暗自较劲,比发力,比速度,比战斗力。区队长注视着大家开挖的情况,有意无意地念叨着:“机械系完成一半了,情报系也挖得很快,火控系挖得整齐统一,电子系不能落后啊……”
到了中午,全区队统一休息1小时,大家停下来啃面包,吃榨菜,喝着水壶中冰冷的水补充能量。
距我们不远的地方,也有一拨人在开挖光缆沟,他们大声向我们喊话:“同志,同志,你们还有面包、火腿肠,干粮比我们好多了,我们只有馒头……”听到喊话,我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将没有吃完的面包、火腿肠和榨菜送了过去。
午休过后,开工的哨声急促响起,全区队人员立马跳进光缆沟,继续“战斗”。大家的上半身和铁锹在沟中此起彼伏,时隐时现,积土高度不断上升。
挖到1.2米深时,光缆沟底开始渗水,黏稠的泥巴粘在铁锹上,增大了开挖难度。大家挥动铁锹的频率明显变慢了,很多人的手心起了血泡,但大家都咬牙坚持着。
东北的傍晚,太阳落山早,气温下降快。战友们穿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冷得直打颤。区队长命令集合收队,明日再“战”。
翌日清晨,我们带着浑身酸疼,来到自己的“阵位”继续开挖。
沟越挖越深,作业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下午3点的时候,工程技术人员用标尺对各标段进行勘测,快的还差10厘米,慢的还差20厘米。
眼看“胜利在望”,区队长命令大家调整策略,采取“集中攻关、各个击破”的战术,“歪嘴吃鳗鱼——一段一段”地完成。
下午4点,全区队提前2小时顺利完成了任务。尽管衣服都汗透了,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等车回校的这段时间里,区队长从老乡那儿买来了一袋红薯。我们在地里挖了一个坑,铺一层苞米秆,码一层红薯,上面再铺两层苞米秆,然后生起了篝火,取暖烤红薯。战友们围成一圈,唱着军歌,喝着区队长带的“老白干”,啃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兴高采烈,谈笑风生。
……
转眼从军校毕业30余年了,前些日子,和战友小聚,谈及当年开挖光缆沟,大家感慨万分,那是军校最苦的一次劳动,也是一次令人终身难忘的最有意义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