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高二适（五十二）

□ 曹洋

　　七、旷世风谊：与章士钊交游（19）

　　（二）举其才

　　每至关键期，章士钊对高二适总极誉之，力荐之，其用语往往无以复加。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2月，时任接收工作指导委员会华东工作团团长的董必武率团到南京，接管原国民党政府有关人事、档案等一切事宜。董必武在原“国民大会堂”向4000拟留用人宣讲相关统战政策。

　　章士钊手书举荐函致高二适，让他面见董必武。章士钊、高二适与董必武早在重庆期间就相识，可不巧的是，高二适携章翁信去拜见董必武时，董必武刚刚离开南京。此时南京大会堂旁桃李花开正隆，高二适回来后，感慨无限，遂作《重过大会堂有感桃李花发事率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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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心花事了未了，洗眼凝伫路歧旁。有怀莫白言不食，憙事正惟朱鸟方。

　　悬知醉醒累臣独，应见召伯憇甘棠。问桃谒李耿何意，容吾出入提诗囊。

　　此诗高二适抄录给好友苏渊雷，对未曾得见董老，未能与董老交流深表遗憾——“这实际上已成为他一生中的憾事”。

　　1963年春，章士钊的皇皇巨著古典文学研究《柳文指要》上部50万字完成。上部称为《体要之部》，即按照《柳宗元集》原文编排的顺序，逐篇加以校笺、考证、评论。章士钊把书稿寄给高二适校读。

　　1964年春分前，高二适批阅《柳文指要》时发现其中三条错误，随即致书章士钊的秘书菉君（亦作录君）。经过整整十年对章草的研究与临习，高二适对草书的理解与创作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此勘误文稿即用章草一挥而就寄给章师。章士钊阅毕，对高二适的纠错大加赞赏，随即赋诗一首回赠：

　　二适与菉君书，翘举柳诗误签三条，草书佳绝漫题其后

　　异同刘柳不须删，

　　童子隈墙作态玩（隈墙失注）。

　　南海共知翁仲殆（注家不识翁仲为南海人），

　　东周谁见冶长鳏（贞一南来二首注误）。

　　误书偶得思逾适，

　　大草偷挥手更娴。

　　天下一高吾许汝，

　　家门月旦重如山。

　　“东周谁见冶长鳏”，是以春秋齐国人公冶长来比高二适。“冶长”为公冶长的省称，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家境贫寒，好学博诵，终身不仕而志在治学，为孔子所赏识，并将女儿嫁给他。而公冶长亦不忘孔子的教诲，终成一代名士。章老先生用此典故，既点明他与高二适师生关系，也有嘉奖高二适之意。此为第一层。接下来大加赞誉高二适窥得草书艺术的奥秘。最后将高二适推到“天下一高”的境地，并用“家门月旦”的典故来说明自己此番评定不是玩笑之语，而是实事求是，分量重如大山。

　　1964年2月9日，章士钊将他与高二适的学术探讨以实录方式作《小小诗谳》发表于香港《大公报》。文中章士钊向世人昭示高二适“于史汉功勤，谓马班厚实，无漏洞可塞，频为惊奇不已”。

　　身居香港的章士钊养女章眉习书绘画，让章士钊欣喜不已。1965年6月，章士钊临《兰亭》一幅寄与章眉试临。两个月后，章眉寄回临作，章士钊甚为满意并赋诗一首，随即转寄给高夫子同赏。高二适亦喜后学可嘉，在其后和章师一首，《题赠章眉》二首。9月1日，章士钊收到高二适诗卷后，在其空余处附信致章眉：

　　高二适是我三十年前论文小友，虽历来自署居我门下，然所学都比我专，书法工力，我尤不及。右幅是汝临写神龙“兰亭”，我送与他看，他高兴所加的评语，语气十分亲切，字体亦甚高明。汝当奉为至宝，加紧用功，莫辜负前辈人的善意。汝得到此幅后仔细看看，好好学习，试照样临写一通，并我的跋语也包括在内。汝自己认为满意，然后由邮寄来，让我寄与高先生看。

　　附信中，章士钊一方面对晚辈章眉的学习循循善诱，寄予厚望，另一方面推介高二适，特别点出自己所学及书法均不及高夫子，这是何等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