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艳

　　家属区有一大片空地，大家觉得空着可惜，就商量着开垦出来种菜。自此，我便在东南一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菜地。周末回老家，时不时捎回一些熟土，还有农家肥，翻地、平整，撒上时令的菜种，空闲的时候，我常劳作其间，浇水、拔草、施肥……慢慢地，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真没想到，这小小一方菜园子，不但让我感受到劳动的快乐，还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

　　下班回家，随手拔几根葱，薅几棵菜，做个蒜苗烧肉、葱爆鸡丁，炖个鸡蛋，再来个蔬菜汤，吃得浑身冒汗，舒坦！

　　当下，园子里的小黑菜、蒜苗、菠菜、芫荽、葱都长势喜人。在出行不便的疫情时期，薅一些青菜赠与同事，竟也有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感觉。这不，几个因疫情还坚守在学校的同事又打电话来了，说前几天赠的蔬菜已经吃完，超市供应的菜没我给的味道好，问能否再为他们提供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我这成就感是噌噌往上涨啊，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再说了，这些用农家土肥种出来的蔬菜可是充满了灵魂，那口感可真不是超市的蔬菜能比的！

　　其实我这种菜的本领，还是母亲教的。

　　那时，家里生活困难，为了让我们吃饱肚子，母亲把老家房前屋后的空地都用来种菜。园子的周围，母亲会早早地用竹子支起漂亮的篱笆墙，既防牲畜破坏，又可做支架用。

　　清明时节，我们跟着母亲翻整好地，种上黄瓜、辣椒、丝瓜、西红柿等。为了让种子早点发芽，母亲在田垄间蒙上一层塑料薄膜，美其名曰“保温、保湿”。从种子种下地到移苗栽种，大约需要两周时间。移苗栽种的时候，我的任务是跟在母亲身后，等她把小苗栽到土里，顺势浇上一瓢水。这时，母亲总会不厌其烦地叮嘱我：幼苗身子弱，浇水太猛会弄伤它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我就学着母亲的样子：水瓢贴近地面，慢慢倾斜，水就软软地流到小苗上，待水温柔地渗进土里，再去浇下一棵。

　　约十天时间，小苗长结实了，母亲就用堆捂好的农家肥给蔬菜施肥。听母亲说，堆捂出好的农家肥还是个技术活，她早年在生产队干活时曾跟有经验的老人学过。家里的刷锅水和洗碗水，母亲都攒在桶里用来浇地，她说沾了油的水能壮地，长出来的蔬菜味道也好。夏天快到时，各种蔬菜拼命生长，母亲就更加忙碌了，为蔬菜搭架、打杈、除草，用草木灰浸出的水喷洒灭虫。

　　当黄瓜、西红柿挂满枝头的时候，母亲就招呼我和她一块去采摘。跟在母亲的身后，穿行在菜畦间，听蝉鸣、捉蜻蜓、抓蝴蝶，随手摘根黄瓜，拽下几个亮晶晶的西红柿，边玩边吃，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

　　盛夏时节，园子周围的栅栏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红色的是牵牛花，成串白色和紫色的是扁豆花，黄色的花中，较大的是南瓜，小的是丝瓜，蜜蜂、蝴蝶翻飞其间，每一个路过的人看了心情都会没来由地好起来！这段日子，母亲常会流连花间，行使为南瓜传粉的重任，争取每朵花都不落单。大花也好，小花也罢，它们都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铆足劲儿生长，待到秋收季节，准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霜降过后，园子里收获的萝卜要一个很大的地窖才能装得下，门前的板架上晒着腌制好的萝卜干，墙上挂满成串的辣椒和豆角，堆在边屋里的白菜和南瓜都足够吃到来年开春。

　　当白雪覆盖的菜园子里只剩下黑菜、蒜苗和菠菜时，母亲又开始做起堆捂农家肥的活了。把枯黄的瓜秧、茅草，还有萝卜缨剁碎，堆在一起，中间倒上鸡粪、牛粪和人粪尿，用湿土密封起来，待来年又是上好的肥料。

　　至今还清晰记得一家人围在火红的炉火旁，吃着母亲做的南瓜粥，萝卜烧豆腐，白菜烧粉条，豆芽炒鸡蛋，还有萝卜干、腌咸菜的情景！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却吃得有滋有味，那大概就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了。

　　岁月匆匆，我已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了，但那属于妈妈的味道依然留在记忆中，恒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