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遇见王老——王老,号“青花居士”,名德安。大德乃安。
“居士”是文人雅士的自称,如诗人李白称“青莲居士”,苏轼称“东坡居士”。在古代,“居士”皆指颇有道艺,而不求仕宦之人。”又泛称“有德才而隐居不仕”或未仕者。后来成为文人雅士的自称。恩师王德安先生说,我爱青花瓷,书斋叫“青花居”,我信佛,就自称为“青花居士”了。
最近,读到王老新著散文集《感恩遇见》,这是“作家出版社”的新书。在260页的书里,王老记录了与诸多师友的交往,其中有四位百岁老人的故事,一位是他中学老师,“奥运老人”;一位是翻译家,他学习诗歌的前辈;一位是著名的书法大家;还有一位是戎马倥偬的将军。王老说,他们都曾经饱受磨难,但坚持信仰不懈追求,终成大器。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平易近人、虚怀若谷、举重若轻。这是他们成功的秘诀,也是他们长寿的基因——感恩遇见他们。
王老这本书里,还记录了一些“小人物”。王老“自序”曰,这其中有会制作挂壁盆景的钣金工,有一九四九年前花钱买少校军衔的“半条命”,有把青花瓷片制成教具的退休老人,有才艺双绝的“发小”……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不因自身的弱势而懈怠,努力发挥聪明才智,“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他们的成功是奋斗来的——感恩遇见他们。
一本散文集,细说百余人——从父母、妻子、师长、朋友、学生……讲述了与他们相遇相知的感人故事,无不真情款款,感人至深。王老82岁了,人生路漫漫,浮世事万千,也许,到这个年纪的人,方有资格细说“感恩遇见”。
王老说,人到暮年,头脑里的往事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纷至沓来。自从住进天泉湖养老社区,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这里空气清新环境宜人,特别是人文环境特别好。有一批文学朋友、画家朋友,还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面对这台笔记本电脑,有好多话要说,回顾这大半生坎坎坷坷,遇到的人形形色色,都是我要感恩的对象。有的人为我做出榜样,让我仰慕,让我尊敬,我要感恩;有的人伤害过我,侮辱过我,我也要感恩,因为伤害和侮辱促使我奋发,助力我成长。我伤害过的人,嘲讽过的人,我也要感恩,因为他们的宽容让我释怀。
王老是诗人,诗人都是感性的;王老是慈善,善人都有悲悯的情怀。他写道:感恩遇见,学会感恩,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感恩天地万物,让我们有了春华秋实,感恩我的父母,让我们有了一双飞翔的翅膀。感恩生命中遇见的一切,我们的生命就会华丽绽放!
王老笔下50篇散文中,有一篇《吻一天雪的那朵梅》写到笔者,他不惜笔墨,对学生褒奖多多,令我感动又惭愧,我做得真的没有恩师期望的那么好,汗颜之余,我一直把恩师的抬举、鼓励,视为最亲情的鞭策。
20世纪80年代,我是南京青春文学院学员,我爱诗,也试着写诗,王老是诗歌辅导老师——这样百年一遇的诗缘,使得相差近20岁的师徒“在万千人中遇见”,从此,我得以经常侧于门下,聆听教诲,进而我们有了更多的相知。王老曾担任《莫愁》杂志主任编辑,为中国作协会员、后来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因有缘“遇见”恩师而自豪。——我感慨,假如人生不曾遇见,我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常见常亲,有一种情可以一握手就感到幸福温馨!
王老是诗意绵长的长者。他生于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城,长于抗战的离乱中,其父是抗战将士之一,之后长期生活在古城南京,那些年头啊,不说也罢!王老因此养成了谦逊内敛的情格。从青年时代起,他寄情于文学诗歌,60年代在中国诗坛崭露头角,其后,他笔下流淌出的诗文,被收入60多部图书——我读过他《迟熟的高粱》《心底珊瑚》《青花雨花》等璀璨的文字,又收藏他出版的诗文集《正午的瞳孔》(12人合集)、《昔日吻痕》、《迷你世界》等……
中年以后,王老迷恋于古陶瓷,他认为“青花,是一片片残损的龙鳞”。博大精深的古陶瓷文化,为他打开又一扇艺术的大门,也因此,他有了书斋“青花居”,有了“青花居士”的雅号。他醉心于古代青花瓷画的研究和解读。他徜徉在“诗”和“瓷”之间,他被这两块不离不弃“通灵宝玉”吸引着,探究着。他先后写出了《青花写意》《青花物语》《“瓷博士”开课》等图文专著,还有笔记文集《迷你世界》《藏界百态》《玩瓷聊斋》(合作)等。作品在全国和省市多次获奖。还担任《瓷粹》报、《瓷粹》杂志主编,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荣誉会长。
王老发现我喜欢收藏青花瓷片,介绍我加入了“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成为六朝古都“瓷片族”的一员,没想到,我的“诗师”又成了“瓷师”。王老是该研究会的创始人之一,又是副会长,他邀我参与编辑该会会刊《瓷粹》报。我跟在他后面边学边干,令我脸红的是,王老曾包容了我许多无知的倔强。一眨眼功夫,我们竟然共事十多年,那是我至今感怀的日孒。“研究会”没有歃血为盟,但我们“亦师亦友”,结下了深情厚谊。
在文人圈中,王老是诗人、作家、杂志编辑;在收藏界,王老却称不上“收藏家”,不像我,有几个小钱都交给了“地摊人”。王老总自谦曰:“爱好而已”,但许多收藏家都对他十分敬重。因为他是一个“研究者”,而且是正直的、毫无功利之心的研究者。他对中国古陶瓷的研究早已到达了专家级水准。他常用一句诗的语言来自慰:“中国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我只是在努力解读巨龙抖落的鳞甲!”——你想,没有点儿诗情的人,会这么说吗!
王老人好心善,做事精致,让我常常感动,我更敬佩他不老的才气。早两年出版的《青花写意》、《“瓷博士”开课》等大作,是“青花居士”耕读的新成果。近些年来,国内“收藏”“研究”之书满天飞,但真正能把中国古瓷文化与文学艺术挂钩,而且写得生动可读的,王老却是第一人。没有想到,一个诗人、编辑,还能在退休后,把一块块瓷片研究得通通透透,并不断有诗意美文让我养心养眼,而且开了瓷研新河,这可谓是文化之幸!“文都”之幸,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才是大写意的“遇见”。
为人正直、坦诚,这是王老的一个特色。早些年,某地一个“大玩家”,弄了一堆新瓷物件,称“珍稀文圽”,慷慨捐给了某“博物馆”,王老过去一看,觉得太忽悠人了,就说了一些真话,这可惹恼了“著名捐赠者”,随后惹来了一场“天价古瓷名誉权官司”,官司打了很久……当然,最后是以王老为首的“瓷片族”胜诉而尘埃落定。从而,还由此引出一场藏界关于“坚持真理,敢讲真话,呼吁规范市场,呼唤社会诚信”的话题,这一话题,应该是意义深远的。
王老不愧为“青花居士”,他最让我珍视的是他精心创作的一本本专著,诗家文人玩瓷片的很多,能玩出几本书专业性著作来的,甚为稀有。按常规说,所谓“研究古陶瓷”往往注重的是:它的窑口、器型、胎质、釉色,当然主要是断代,因为这是直接与经济价值挂钩的。但是,“青花居士”偏偏不走正道,而是从别人忽略不计的纹饰画意入手,深深挖掘出画意背后的文化历史来。开创了画意断代的新路子。他曾打过一个比方:说地上挖出一只瓷碗,上面有“大海航行靠舵手”几个字,有点岁数的人就会一口报出这是“文革”年代的产物,甚至可以精确到1966年5月至1971年9月13日,因为这是林彪的语言!
古代也是这样,每个朝代都有自己鲜明的特征,而这些特征都会有意无意地在纹饰、款识和画意上流露出来。他说,研究这些历史痕迹,往往有让人顿悟的发现。所以,在我细读了王老的研究文章后,总算找到了“青花居士”“乐瓷不疲”的原因。
本文作者与王德安先生(左)
大约五年前,在王老的举荐下,我受邀为《收藏》、《收藏快报》报刊写“花间读瓷”专栏。王老把他的青花新著赠我,还将他收藏的瓷画图片赐我,告诉我许多窍门。要求我,写文章不仅要有严谨的考证,更要有文学和考古都具备的合理想象。他说,让读者在你的文章里看到有趣的故事,看到诗……例如,从《找不全的十二生肖》谈到朱元璋的独裁和覇气;从《和合二仙》看到帝王们对宫廷争斗的热衷与无奈;从《张骞乘槎》联想到对郑和下西洋的褒扬;从明初到明末的手书“福”字款,又找到了朝代盛衰的轨迹……
受益匪浅的我,再读王老的一篇篇文章,看他如何把隐藏在瓷片后面的文化挖掘出来,知道了不是枯燥地图解一幅幅瓷画,而是把画意放在时代历史的大背景下综合评述,例如,他对“松竹梅岁寒三友”画面的分析,从朱元璋与“儒释道”三家的因缘入手……又如,他对明代天启年一些奇特画面的剖析,让人信服地感到,这是普通百姓在用嬉笑怒骂的方式针砭时弊。王老说,这里有诗又不是诗,有历史又不是教科书意义上的历史。
王老的才气,就展现在这些人们尚未关注到的缝隙里,其实,在他经常自谦的话语中,就感觉有一种潜在的智慧生生不息。他累累的硕果,让我时不时的会大吃一惊。他徜徉在两个艺术门类之间,“诗”和“瓷”是他两块不离不弃的“通灵宝玉”。我真得暗自向他的这种执着靠拢,因为我也深爱这两块“通灵宝玉”呵!
瓷与画,诗与人,情与理,我们的生命中,总会有无数个擦肩而过,不是每个相遇都能凝结成相守,不是每个相邀都能转化成相知。假如我们不曾相遇,那我的人生将留下怎样的一种亏欠!感恩“青花居士”!感恩王老的言传身教!我们幸得一段有爱、有诗、有青花写意的人生!——感恩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