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记着苦乐年华
2021-12-30 14:57: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李尚儒  
1
听新闻

  一口石磨就是庄户人家生活的全部。沉重的磨盘转动起来,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能过下去,虽过得粗淡却有奔头。据史料记载:石磨发明于战国时期,却一直应用至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可见,石磨在中国使用了两千二百多年。也就是说,这两千二百多年来,要想把小麦、大麦、荞麦、大豆等粮食研磨成面粉,吃馒头、面条,喝上面汤或吃上香软滑嫩的豆腐,就要靠石磨转起来。

  石磨的结构非常简单,由圆形的上下两扇磨盘组成,浑然一体的是磨盘和底座。上面的磨盘稍厚,留有一磨孔,下面一扇磨盘是固定地放在板凳一般高的石砌或木制的架子上。两扇磨盘吻合的一面凿有方向相反的磨轮。磨轮是扇型的,由里向外呈辐射状。上磨盘内侧中间一个圆形“磨眼”,下磨盘中间有一个短的立轴,用铁制成,叫“磨脐”,起着稳固磨盘运转的作用。上磨盘的边缘掏出两个对称的直径六七个公分的圆形小孔,用绳绑牢横伸出去的木柄。柄上一端凿有圆洞,可别小看这个圆洞,与磨担的端口相接之处正在于此。它的零部件并不少,还有一个可供两人一起推磨的推手,家乡人简称为“磨担”。这推手也是木头做的,丁字形,推手横着的木头的两端被绳子吊起来,与石磨的高度持平。

  石磨有大中小三种类型,推磨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是人力推磨;二是畜力拉大磨。人力推磨,又分一人与三人推磨。一人推小磨即一人立于小磨旁,一手扶磨担,一手朝磨孔中投放谷物。三人推磨即二人手扶磨担转动磨盘,一人立于磨旁朝磨孔中投放谷物。推磨先是推,接着就是拉,从开始到结束都只需重复一个动作,这是一项会转圈就能胜任的极其简单的劳动,简单到没有一点科技含量。然而这却是一项非常辛苦的事,推磨人必须流汗、流大汗的劳动,让人感到单调、枯燥、乏味、烦闷和极度疲劳的劳作!磨杆推动上面那扇磨盘顺时针旋转,在“轰轰轰”的声音伴奏下,原粮随着转动的石磨化为粉末,像雪花一般纷纷从两扇夹缝中间落下来,洒落到磨架下的簸箕里,慢慢地积少成堆,再用小簸箕撮起来拿到旁边大簸箩里筛。

  农村人吃面全靠石磨解决,推磨磨面是农村男女老少都会做也必须做的营生。那时一个生产队几十户人家中,只有八九户人家有石磨,没磨的人家需要磨面须先到有磨的人家“问磨”,排上号才能磨面。记忆里,小时候我家磨面,通常是借用邻居堂伯父家的磨。这盘磨轻重适宜,磨的石料选材比较考究,磨出的面没有砂粒杂质。磨虽说有些年头,可他维护得好,磨齿锋利,磨得细、出面快。重要的是他们家待人热情,肯帮助人,每当我家磨面人手紧的时候,他们总要过来搭把手。还有,一些磨面用的家什他家大部分都有,而且主动借给我家用。有时磨面恰好碰上饭时,还“邀请”我们做他家的“食客”。

  石磨平常很清闲,只有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才热闹起来,村庄就此起彼伏地奏出轰隆隆的石磨交响曲。伴随着乐曲声,玉米粉、面粉、元宵面或者豆腐浆如飘雪般飞落。儿时的印象中,石磨和母亲是密切联系的。推磨的活通常由父亲、姐姐、哥哥轮番上场,朝磨眼投放谷物的多半是母亲。我随着年龄长大些,后来也陆续参加推过几次磨,但我并没有独当一面地推过;因为等我有了独当一面推磨力气的时候,生产队通上了电,渐渐地,轻松快捷的电磨替代了石磨,母亲也终于从繁重的推磨中解脱出来。

  多少年过去了,石磨已经成为一个时代特定的器物,抑或是农耕时一个替身的印记,符号。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业已被“现代化”请出了历史舞台。可它为人类做出的历史贡献,想必人们是不会从记忆中抹去的。诚然,在科技空前发展、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我又在不少旅游景点见到了供人们欣赏民俗、体验推磨滋味的石磨;在闹市街头的宣传栏里,见到了推介石磨煎饼、石磨面粉、石磨豆腐,石磨香油等绿色食品的诱人广告。这磨的变奏曲真令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看去无动于衷的石磨,其实岁月也能在它的身上写满丰盈与感动,只是我们这些肉眼凡胎感觉不到而已。一场又一场风雨的润泽改变不了它的容貌;季节里,花开的灿烂也芬芳不了它的生命。在风雨和沧桑的背后看不出任何痕迹,却留给人们更多的想象空间。

  (李尚儒)

标签:石磨;磨盘;面粉
责编:张雅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