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职业
2024-03-25 22:49: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董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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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职业是给生产队喂牛,兼职生产队仓库保管。在当今时代,这两份职业早已销声匿迹了。在“社员都是向阳花”的年代,父亲的职业在生产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令人羡慕的。

  从我记事起,父亲都是和他的搭档住在牛棚里,看护着二十多头耕牛和生产队粮食仓库。每天早晨,父亲和搭档天不亮就起来,先把牛一天吃的草料轧好,再把每头牛牵到院子里拴到牛槽旁,放上草料。然后,二人开始打扫牛棚里的粪便,打扫干净后,再盖上新土。这一通活下来,已是日出竿高了。等到生产队的人来把耕牛牵走,他们才回家吃早饭。

  农忙耕地的时候,耕牛一般中午是不牵回来的。父亲和搭档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准备地里牛中午吃的饲料。看到在地里干活的人中午收工了,他们就推着饲料来到地里,为牛卸下耕地的犁耙绳索,拴在地头的小树上,在每头牛跟前放上草料,看着它们吃好,再一头一头把它们牵到河沟里饮水。

  一切收拾完毕,干活的人吃完午饭也开始上工了,这时父亲才推着小车回家吃午饭。午饭母亲都是给留在锅里,那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无非是煮地瓜、白水煮萝卜和白菜,连点油都没有,有时候是小麦煎饼,母亲怕我吃,藏在盆底下给父亲留着。

  吃过午饭,父亲就到牛园,烧上一壶开水,泡上五毛钱一斤的“朱蓝”茶叶,喝得津津有味,这算是一天最好的休息。喝过茶后,又开始给牛准备晚上的饲料。劳作了一天的耕牛,晚餐是最丰盛,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比人吃的都好。一般是黑豆磨成糊糊,黄豆、大麦炒得香喷喷的,再磨成粉,搅拌到草料里。小时候,看到父亲开始炒黄豆和大麦,就在那里等着,等炒好了,上去抢一把就跑,少不了挨父亲一顿臭骂。那时候,尽管他管着生产队仓库的钥匙,生产队的东西他是从不往家里带一点,更不准我们靠前去抓点捞点。

  小时候,我们最盼的是生产队里死牛,因死牛后可以喝牛肉汤,啃牛骨头。一听说哪个生产队又死牛了,我们比过年还要高兴。放学后几十个孩子都老早地在牛园里等着,有时一直等到半夜,就为了喝那碗牛肉汤,啃一块牛骨头。

  有一年冬天,我们队一连死了三头水牛。对于我们这些想啃牛骨头的孩子来说是高兴的事,对于生产队来说可就是灾难了。父亲给这三头水牛起的名字叫“大吨”“二吨”和“三吨”,它们可是生产队的“主劳动力”。队里把死去的老牛扒皮后,牛皮做成耕地用的绳索,牛肉抬龙王庙集市上卖了,牛骨头下水啥的就在生产队的牛园里用锅煳煮了,每家每户分一点。我们孩子就在那里等着啃骨头、喝汤。但在煳牛骨头的时候,没看到父亲靠前一次,有时看到我在跟前,也是训斥着叫我回家。

  转眼他老人家已故去二十多年了。现在想想他那勤劳正直的个性和不贪、不拿、不捞、不占小便宜的性格,是我们后人最好的传承,也是血液里流淌的基因。

标签:生产队;父亲;骨头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