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江南 品味古镇|震泽:一丝丝牵挂的乡情
2024-03-06 22:09: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张永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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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泽:一丝丝牵挂的乡情

□ 张永祎

  一场大雪过后,江南露出了初春的笑容。春水春满河,春回春草生,春柳春丝漾,春镇春风回。我们匆匆忙忙地赶到震泽,就像突然看到一位神闲气静的江南少女,五官大气,颜值在线,精致、靓丽、优美、小资、浪漫,温婉曼妙,柔情四溢,令人倾倒。

  千年古镇,小桥流水,老街小巷,青砖石瓦,没有游人如织,也很少桨声欸乃,原生态江南的韵味,璀璨慢燃。烟火气,泥土香,人情味,慢生活,扑面而来。找个茶馆,坐在驳岸边,看着河岸人家的粉墙黛瓦,听着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吃着几碟花样不同的小食,喝上一杯清冽冽的白茶,浅酌慢品,滋味缓生,岁月静好,细水长流,很是江南,很是缠绵,很是难忘。

  蚕丝情,穿越祖祖辈辈的记忆

  早在新石器时代,震泽就已经开始种桑养蚕,至今有六千余年历史,应该说一根蚕丝记载了祖祖辈辈有史以来的奋斗历程。震泽因蚕桑而兴,因丝绸而盛,这也是打开古镇最正确的方式。因为地处水网地带,又濒临太湖,水源充沛,蓄水量多,流动性好,硬度低,非常适宜从事蚕桑生产,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让震泽人早就形成了发展丝业的共识。唐宋时期,家家养蚕、户户缫丝,一时热火朝天、蓬勃发展。晚唐文学家、农学家陆龟蒙寓居震泽时,作诗“桑柘含疏烟,处处倚蚕箔”“尽趁晴明修网架,每和烟雨棹缫车”,生动地描绘了震泽頔塘河两岸农户种桑养蚕、缫丝织绸的热闹场面。明代,随着我国东南沿海商业繁盛,商品经济活跃,加上明代朝廷屡次下诏鼓励农桑,震泽人硬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劳作,很快就把震泽打造成了重要的湖丝产区。“一湖天堂水,千载震泽丝”,震泽湖丝以质优见长,具有飘逸柔和、细圆匀紧、白净柔韧的鲜明特点,明、清以来的江南三织造署凡贡品绸缎的原料丝多赖于这种湖丝,震泽也因此成了生产和经营蚕丝商品的产销中心。清代诗人在《荻塘棹歌》中所咏唱的“经络蚕丝一万家”,正是水乡古镇丝行林立、丝业繁忙的真实写照。震泽发展到全盛时期,镇上有丝经行47家,洋经行占主导地位,摇经户1万余户。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上海开埠以后,震泽生产的辑里湖丝和辑里丝经运往上海直接出口,数量至巨,利润丰厚。清光绪六年(1880),古镇出口的辑里丝五千四百余担,产量占全国十五分之一,成了名副其实的“蚕丝之乡”。

  震泽丝业公会是在1913年通过各丝行、丝经行合议建立的同业行会组织,透过丝业公会会所三埭进深,我们仿佛看到1921年2月,他们全力组织震泽“辑里干经”参加美国纽约第一次万国丝绸博览会的隆重场面。1913年,震泽丝业公会开始筹建震泽丝业公学,开创了同业公会组织办学的先河,透过丝业公学两幢双层西式砖砌教学楼,我们仿佛看到当年莘莘学子睁眼看世界的笃学善思和勤学不辍。1922年,震泽成立了第一家商办银行,这是因丝业发展的需要,首开中国民间银行之先河,透过一幢五间双层西式楼房,我们仿佛看到当年的江丰农工银行,正在经营存款、放款、汇兑、贴现及买卖国家债券等银行业务的繁忙景象。1929年,震泽办起吴江县内第一家机器缫丝的震丰缫丝厂,透过頔塘河北侧的震丰缫丝厂旧址,我们也仿佛看到了当年机器缫丝的轰鸣场景。

  由此可见,通过先民们的手工缫丝织造,剥茧制成丝绵,再通过机器缫丝,扯绵成衣,制被御寒,生产效率在不断提高,产品类型也在不断丰富,至此,一根细细的蚕丝居然变幻成了整个大千世界。这时,震泽一切的价值意义、标签符号,可以说都体现在绵绵不绝的蚕丝中,同时也悄悄地融入到人们的血脉神髓里,形成了无处不在的蚕丝文化。比如,注重祭蚕神。据说原丝行埭(今砥定街)建有“蚕皇殿”,是蚕农祭祀求神,保佑“蚕花茂盛”的神庙。每年在蚕事之前,蚕农们都要备上香烛供品,前往蚕神祠庙,怀着虔诚之心,顶礼默祷,通神许愿,祈求丰收。喜欢戴蚕花。养蚕妇女在养蚕季节里用红色彩纸做成花朵,插在发髻、鬓角或辫梢上,代表着对蚕神的虔敬。经常念蚕经。这些蚕经是人们长年累月生产经验的总结提高,蚕农们随口就来,朗朗上口,“蚕宝今年西南方,除出东南对龙蚕,清明过去谷雨到,谷雨两边堆宝宝。头眠眠来齐落落,二眠眠来崭崭齐,九日三眠蚕出火,榛树果花开捉大眠……”。全力祛蚕祟。蚕农们认为蚕事失利是鬼怪作祟所致,故而想尽办法驱赶危害蚕宝宝的邪神恶煞,使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定期谢蚕神。既然“春蚕到死丝方尽”,蚕农们都会在采茧或做完缫丝之后,专门将供品及茧子(或生丝)列于神像前,以表达人们的感恩之情。

  近年来,震泽还恢复了蚕花节的巡游活动。在蚕花节那天上午9点,主祭人身着红黑丝绸长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面三角杏黄旗上写着“祭蚕神”三字,后面六面彩旗分别写着“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福泽千秋”“泽被百业”等红色大字。他们从文昌阁广场出发,沿着禹迹桥、慈云禅寺、宝塔街、横街、镇南路,一路锣鼓喧天地走过去,最后还是回到文昌阁广场。这时,主祭人将祭品放上供桌,点燃蚕烛、敬香、斟酒,随后敬献帛、果、桑,恭读祭文,全体祭礼人员随乐叩拜“蚕王菩萨”“蚕花菩萨”“蚕花娘娘”,待整个祭拜仪式结束后,最后以象征的方式,给蚕农们颁发优质蚕种,大家都拱手期盼来年能够取得更大的丰收。

  蚕桑是震泽的地标,蚕丝是震泽的灵魂,丝脉悠长,不绝如缕,承前启后,继往开来,这不仅意味着丝业发展的成长和蜕变,更代表着蚕桑精神的传承和发扬。如今种桑养蚕、煮茧缫丝,仍然是震泽人生产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丝兴三业,三产绕一丝”,一根蚕丝一直都是震泽持续发展的主线,从养蚕、缫丝、制绵到翻制蚕丝被及被套、枕套等,近年来,各种创新产品纷呈迭出、源源不断,震泽声誉远扬,许多企业名闻遐迩,许多品牌蜚声海外,江南一隅的高光时刻,代表着震泽古镇集农业观光、工业旅游、美食体验、生态休闲于一体和丰润灵动的绿色经济产业链的整体联动。因此,一句“常有一丝牵挂在震泽”,不仅仅表达了人们对古镇的拳拳之心,更彰显了震泽丝业蒸蒸日上的发展态势。

  頔塘河,书写平平凡凡的传奇

  頔塘河为江南运河的重要分支,由晋太康年间(公元280—289年)吴兴太守殷康主持开凿,西起吴兴城,东抵吴江平望镇,因为沿塘多有芦苇,始名荻塘;唐贞元八年(792),湖州刺史于頔修缮堤岸,进一步疏通荻塘,为两岸人民造福,人们深感其恩,也愿颂其功,便用其名之“頔”易“荻”,好在发音相同,风过无痕,也就变成了现在的“頔塘”了。

  頔塘河流入震泽境内,呈东北西南走向,东起政安桥,西至新民桥北,全长1280米,河宽8至15米,贯穿整个镇区。“当一条河伴随着你成长时,或许它的水声会伴随你一辈子”,那是童年的声音,那是亲切的声音,那是难忘的声音,那是母亲的声音。“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分分秒秒,点点滴滴,都流淌在岁月的记忆中,利千秋而不怠,益万物而不息,不断地哺育并滋润着水岸人家的生产生活。

  頔塘河之阳(北岸)称为上塘,之阴(南岸)称为下塘,上塘集市密集,下塘街衢成市。頔塘河两岸多是两层明清建筑,粉墙黛瓦,壁立岸边,倒映水中,河岸整饬,桃花嫣红,嫩柳飞絮,春风骀荡,所谓“暖风熏得游人醉”,大概就是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们先从下塘由东往西走,街面皆石板铺成,有的地方好像还是新铺设的,条石大小不一,却非常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在没有来到震泽之前,我们就听说“姚记面馆”的味道不错,大概也就在那时,我们的胃口就被高高吊起,舌尖上的诱惑催促着我们到处寻寻觅觅。我们找了半天,最终还是找到了,只可惜,没有开门,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觉得许多人都在惦记它,不应该是关门歇业,也许是还在正月里,人家仍在休息之中。没能吃到当地特色,确实有点遗憾,但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敦促我们下次再来。

  由“姚记面馆”,我们又不禁想起了篮球巨星姚明。据说他的故乡也在震泽。当地人告诉我们,姚姓家族原本就是高个子的基因,其祖父姚学明,身高两米多,人称外号“姚长子”。父亲姚志源,身高两米零八,也是中国著名的篮球运动员。姚学明起初与人合伙在震泽开了个万生烟纸店,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们举家搬迁到了上海定居。当年他们居住的地方是打线弄3号,原是震泽丝商潘意时的祖传旧宅。我们询问姚明回来过吗,他们说回来过,因为他的许多亲戚还在这里。据说姚明还曾为古镇的篮球事业发展献计献策。看得出,他对震泽古镇一直充满深情:“震泽对我来说很特别,是我童年的记忆,是我的根,每次回去,都能找回小时候的感觉。”

  到了河的对面的上塘,这里也纵横着几条街,但最主要的还是宝塔街。这条街全长368米,以三官堂弄为界分为东西两坊,在弄东的辑雅堂风火墙拱门上匾额刻着“仁安坊”,在弄西的师俭堂风火墙拱门上匾额刻着“仁里坊”。旧时这里丝行、丝经行、茧行、桑叶行林立,“茧丝上市之际,毂击肩摩,尤非他市所能及”,如今还有许多旧店古坊的沧桑招牌,似乎还在诉说着往日的时光。这里的民居都是临水吊脚楼,还有廊棚和挑檐水阁等延伸性建筑,鳞次栉比,曲径通幽,错落有致,彼此相通,街从家中过,人在家中走,我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历史的深处。

  江南水乡联结市河及旁侧河浜两岸的纽带主要是桥梁。頔塘河河面比较宽阔,当年这里也是许多舟楫的必经之道,为了行舟的方便,震泽的古桥多具有雄伟、高大、宽广、醒目的特征。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古镇区的三座桥:东面的禹迹桥、居中的底定桥、西面的思范桥。这三座桥皆为单孔石拱桥,在頔塘河上一字排开,桥型相同,遥相呼应,那高高拱起的半圆形,气势磅礴,深情委婉,确实代表江南水乡最为靓丽的风景。透过这些桥洞,不仅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绿树、河岸人家,更多是遥远的历史和深邃的意境。

  相传,大禹曾在太湖一带治理水患,来到过震泽,这里留下了他的足迹,人们对这个化患为利、造福于民的先圣,一直铭感于衷。据说,禹迹桥就是当地人为了纪念大禹治水功绩,在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间专门建造的。我查了下古籍《尚书》,上面确实记载着因为大禹的及时疏导, “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三江”指古代的三条江(松江、娄江、东江),也就是说因为直接打通了三江与太湖的水系,水的压力被分散出去了,太湖因此底定,不再成为“震泽”了。

  至于底定桥是什么时候建的,历史典籍中没有记载,有记载的只是最早的一次重建,大概在南宋淳祐二年(1242)。因为这座桥位于震泽镇区中心,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每天都是人来人往,被当地百姓亲切地称为“大桥”,但它的学名一直都是“底定桥”。问题是当我们看到砥定街、砥定社区都用的是“砥”时,那么究竟是“砥”还是“底”?有人说,这两个字是通假字,底通砥,是一样的意思,但我觉得可能不那么简单,现如今,这两个字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底”是湖底、水底的意思,而“砥”更多的是砥柱、砥砺的意思,作为大桥之名,我觉得还是应该以“底”为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震泽底定”的原意。1971年,底定桥被改建为混凝土桥,一段时间桥名的“底”字,被改成了“砥”字。直到2022年9月23日,震泽镇重启了底定桥恢复工程,历史原名也得到了恢复,现在我们看到桥的侧面,已经用草体红字赫然写着“底定桥”三个大字。至于砥定街、砥定社区, 如果是沿着“言底于定而不震动也”意思下来的,建议还是改“砥”为“底”,这样准确、规范和统一,游客也不容易混淆。

  思范桥位于古镇太平街西栅,相传为纪念范蠡而建。据说在越国灭吴之后,范蠡功成名就,他带着西施就隐居到了震泽镇南的斩龙潭畔,忙时农织,闲时垂钓,日常生活,礼贤下士,乐于助人,劫富济贫,仗义疏财,做了许多令人感动的好事,因而深得百姓的爱戴。后人为了纪念他,专门修建了范蠡钓台和范蠡祠堂,还将他垂钓的斩龙潭改名为蠡泽湖,他住过的村庄也改名为蠡泽村,在他携西施泛舟太湖经过的頔塘河上,特地修建了这座“思范桥”,这些都在表达震泽人思念范蠡的深情厚意。

  无论是缅怀大禹的禹迹桥和底定桥,还是纪念范蠡的思范桥,它们都经年累月历尽无数次晨雾夕阳,遭受风风雨雨的沧桑磨难。历史传说确实赋予了这些桥梁各不相同的独特内涵,但现实的情景却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整体记忆。每每拾级而上,驻足顶端,古镇的景色尽收眼底。此时,无名利之累神,也无案牍之劳形,更无焦躁之心忧,但见一派悠悠远远的河水缓缓流去,不断地刻画着一幅幅绚丽多姿的水乡画卷。

  文昌阁,启迪世世代代的地标

  頔塘河,昼夜不息,逝者如斯,深情款款,娓娓道来,流到了古镇的最东面,河面突然变得更加开阔,水流也更显湍急。古人为减缓流速,利用都江堰的原理,垒土为墩,将一泻而来之水分流而下。这个分水墩如岛似屿,上面恰好有留一大块空着的陆地,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乡贤们集资“建文昌阁于墩上,以倡文运”。道光二十年(1840)震泽人徐学健等重修文昌阁。2007年至2009年根据历史记载与图片资料,对被毁坏的文昌阁,又按原样进行复建。

  文昌阁作为一种崇文重教的象征和文化昌盛的符号,让绵长的文脉始终浸润在这座古镇的历史风骨里,也融入到这座古镇的人文肌理中。自宋绍兴四年(1134)至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这里先后考取进士15人和举人33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江南古镇的小桥流水不仅赋予震泽人滴水穿石、矢志不渝的人格特征,也造就了震泽人乘风破浪、奋勇向前的精神气质。震泽人始终坚持把个人的命运与民族命运和国家的富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管是民族英雄,还是仁人志士,不管是名流大家,还是一技之人。他们都忠于职守,尽心尽责,在不同时期、不同领域、不同岗位、不同工作上,为家乡发展、为民族、为国家作出巨大的贡献。

  我国“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杨嘉墀院士故居,在震泽镇砥定街32号的杨氏老宅。1919年9月9日,杨嘉墀出生在这里,房间里依然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家具,年代感非常浓烈。据说杨嘉墀在父母眼里就是一个“小淘气”,非常好动,但对什么都感兴趣。4岁生日那天,在上海工作的父亲杨澄蔚,没有给他买新衣服,而是送给他一个望远镜。杨嘉墀端详再三,如获至宝。到了晚上,他爬到窗台上,就拿着望远镜对着天空眺望“牛郎织女”,因为母亲曾给他讲过鹊桥相会的故事。

  在他的故居中,我们还看到他当年在北京住所工作的场景,简朴的书桌,丰富的书橱,一盏老式的台灯,他常年就是这样焚膏继晷、夜以继日的勤奋工作,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和谱写我国空间技术领域的绚烂篇章。1999年,杨嘉墀回震泽探亲时曾说过,震泽肥沃的水土,曾经养育了他,先贤好学的精神一直鼓舞着他。路是人走出来的,而人生之路的起点总是故乡。是的,早年浸泡在故乡与生俱来的人文情怀里,应该说,对他后来的发奋学习、矢志报国,确实起到了人生奠基的重要作用。

  师俭堂,留给子子孙孙的祖训

  师俭堂位于宝塔街西段,坐北朝南,面阔五间,三面临水,系典型的江南水乡大宅门。清道光年间(1821—1850年)为徐氏所建,后因战火毁坏,1864年由徐汝福重建。该堂占地面积2500余平方米,有大大小小的房间147间,街中建宅,宅内含街,前门上轿,后门下船,可以说是集河埠、行栈、商铺、街道、厅堂、内宅、花园、下房为一体,巧妙地通过三条轴线,构建了六进穿堂式的空间组合,“庭院深深深几许”,从第一进到第六进层层递进,地势逐渐高升,前后高差45厘米,六堵马头墙也一堵高于一堵,都体现着“步步高升”的隐喻期盼。第三进的正厅中央高悬“师俭堂”三字匾额,其义不仅反映了主人勤俭持家、谨慎经营的态度,也点出了整个师俭堂独具一格的灵魂和不同凡响的格调。

  “师俭”二字源于司马迁《史记·萧相国世家》:“何置田宅必居穷处,为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这句话意思是:萧何生前购置田地房宅,必选于穷乡僻壤;主持家政,也不起高墙大屋。他说,子孙后代贤明,就会效法他的节俭之德;不贤明,也不会被有权势的人家抢夺。

  徐氏家族以“师俭”取堂名,应该说是秉承其义、宣通其理,体现了对待后人及财产的同样态度。他们虽然拥有华屋广田,但他们更在意子孙的自食其力、勤俭至上,或者说他们自己就是靠勤俭发家的,当然也希望子孙后代能够延续家风,勤俭持家。徐氏世代经营米业、丝行及房地产,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房产遍布全镇,号称“徐半镇”。他们越是有钱,越是教育子孙不能骄奢淫逸。徐荣森临终前嘱咐儿子徐汝福,要想方设法照应流离失所的乡亲和旧日的朋友,至于他的后事,只需草草埋葬,不许浪费一分钱。后来徐汝福因母亲去世悲伤过度而抱病不起,深感大限将近,他便着手给子女们留下了数百言家训,包括积学好德、谦和仁义、急公好义等,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行善积德、以俭为要。

  在中国古人的家训中,首要叮嘱的都是“俭”字。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俭,约也。”诸葛亮在《诫子书》中说:“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朱柏庐《朱子家训》:“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曾国藩在《百字铭》中说:“贵自勤中取,富从俭中来。”应该说,一个“俭”字,打通了千万人家的教育经验,也撑开了中华民族传承千年的治家美德。徐氏家族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成由勤俭败由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他们用“师俭”来为祖堂命名,就是想把这两个字作为家训的聚焦点和切入点来不断影响后代。在他们看来,以俭为师、跟随效仿,不仅是他们家族中每个人的立身之本,也是他们整个家族长盛不衰的立家之本。也许只有看到这个分上,我们方可真正领悟徐氏家族“师俭”二字的良苦用心和微言大义。

  不远处的慈云古塔,应该是水乡震泽的点睛之笔。当年人们都是坐船,常常是未到震泽先见塔,且行且近,塔身愈来愈大,召唤着旅人,宽慰了乡情,成了“近乡情更怯”的有力见证;当人们离开震泽的时候,也会频频回首,一步三叹,余情未了,渐行渐远,这时目送旅人的慈云古塔,也会变成那种“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浓烈乡情的象征载体。

  据说当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故事片《林家铺子》,就是在震泽“拱桥塔影”取的景:林老板全家坐的一叶小舟,穿过桥洞,水光潋滟,愈摇愈远,船艄后頔塘河河面映出的桥身和塔影也愈来愈小,惝惚迷离,变幻莫测,一丝丝牵挂的乡情,尽在不言之中,镜头深邃,遐思无限……

  (本版图片由视觉中国提供)

标签:古镇;江南;蚕丝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