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亲
2022-04-24 19:29: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翟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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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海兰

  清明前后,大街小巷的摊点上,青团唱起了主角。

  掀开热气腾腾的蒸笼,泛黄的蒸布上,碧莹莹的一团团,小巧圆润,迎着光,上好的翡翠色,托在手中,柔若无骨,咬上一口,外皮的软糯清香和馅料的香甜细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爽滑绵软又劲道的口感。

  站在春天的任何一个角落,眼前是盛开的晚樱或深深浅浅的青绿,口里含着这样的草木芬芳,身心也都融化在季节里了。

  我家乡的青团是用鼠曲草做的。

  江南的三四月,田野间生长着一种野草,互生卵圆形小叶,茎叶上密被雪白的棉毛,像毛茸茸的小耳朵,像软萌萌的猫咪小脑袋,像粘上雪白的飞絮。它学名鼠曲草,又名清明菜、佛耳草。它的别称毛耳朵、猫咪头、破絮棵,都与外形有关。

  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一文中提到,黄花麦果捣烂去汁,和粉作糕,称黄花麦果糕,说的就是鼠曲草。鼠曲草开黄花,分布极广,江浙闽赣,西南诸省,均可见它的身影,做团子做稞粑,清蒸油煎,各具风味。

  制作青团时,采摘鼠曲草嫩苗,洗净沥干,置于石臼,捣烂出汁,再倒入上好的水磨糯米粉,反复揉捏,团成一个嵌着点点绿意的面坯。

  婆婆做青团颇为考究,她用木柄石杵一下一下用力砸着石臼里的青团面坯,像朝鲜人打年糕的做法。她说这样反复捶打出的面团汁液渗得均匀,蒸出来的青团更香。我要过石杵捶了几下,好重啊!面团揉好,再揪成一个个大小差不多的剂子,搓圆,压扁,转圈将面饼捏薄,包入拌好的馅料,合缝搓圆,一个个白中缀绿的小团子就俏生生地立在屉子里,等待水沸后上锅。

  水汽氤氲中青团出笼了:深绿色云母石球一般美丽润泽,收敛着幽幽的柔光,咬上一口,温软清香,暖人脾胃。青团凉了,颜色不再青绿,变成了咸菜色,细细咀嚼,冷香从舌尖一点点化开,仿佛置身于青森的草木间,幽香环绕,荡涤肺腑。

  同为青团,各地选用食材不一。鼠曲草外,浙江人也喜食艾草青团,苏州人则用浆麦草制作。

  相比鼠曲草,艾草的气味更野性一点,带一种侵略性的香。用它做的青团,散发着草药的芬芳,让我无端想起一部电视剧名——《爱情悠悠药草香》,其实没有看过这部剧,就是觉得剧名好听。

  喜欢艾草,那样泼辣地在阳光里散发着香气,似村里的女孩子,远远唤着同伴:“小艾——”长长的尾音袅袅散在春光里。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描述青团时称“捣青草为汁,和粉做团,色如碧玉”。这里的青草指的是浆麦草。

  四月的浆麦草长起来,要没了人的脚脖子。顾不上露水淋湿了裤脚,趁太阳还未升起,赶紧把它割了,准备做青团呢!

  新鲜的浆麦草洗净,在大面盆里反复揉搓。草叶搓烂,就有了青汁,在青汁里放少许石灰,再将浮在表面的泡沫去掉,这样的青汁用来做团子,有一种特别的清香。不似鼠曲草青团的浓郁,也不似艾草青团的药香,它恬淡而平和,一如喜食它的苏州人。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在这个春风花草香的日子里,谁说美味不是一种邂逅呢?这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标签:鼠曲草;麦草;团子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