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尧|怀念故友王其钧
2024-04-02 20:56: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李厚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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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好友王其均离开这个世界已快五年了。他在世时送给我的一幅题为《松鹤迎春》的花鸟画,一直摆放在我的写字台旁边,每当我读书、写字感到有些疲劳时,会停下来看看这幅画,仿佛老朋友又来到我的面前。

  我和其均相识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当时在县供销社工作,也才二十出头一点。我们交往的过程中,有一件事是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是发生在1971年夏天的事。当时我快三十岁了,正在准备结婚,而彼时市场上物资匮乏,说起来我还是在县委机关工作的,但居然在县城连一张结婚的大床也买不到。后来好不容易请在扬州生活的一个亲戚帮忙,通过关系在扬州木器厂订购了一张。紧接着我又犯愁了,这床怎么运回来呢?当时扬州离江都有30多华里,我也没办法弄到车子。这事让王其均知道了,他对我说,厚尧你别担心,我跟你一块去扬州,我们找辆板车,两个人把这床拉回来!当时王其均24岁,我29岁,都很年轻,想想也就不犯愁了。

  第二天下午,其均陪我一块从江都乘车赶到扬州,想办法租了一辆木板车,从木器厂把大床拉了出来了。当时正值三伏天,天气热得似火烧,三十多里地还多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十分难走。其均身穿汗衫裤头,一头热汗地在前面拉车,我在后面使劲地推。走了一段路,汗水把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他只好停下车,把湿衣服的汗水拧掉再穿上,然后继续向前拉。又走了个把小时,他的鼻孔突然出血,我见状有点慌了,问他要不要就近找个卫生院看一看,他朝我笑笑:“不碍事的,老毛病了。”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事先备好的棉球,塞进鼻孔里,又拉上车继续赶路了。终于在傍晚时分将我的婚床拉到了目的地。晚上我想请他吃顿饭谢谢他,他朝我挥挥手,说什么也不肯。

  其均是江都丁沟镇人,从小便是苦出身,8岁就没了父亲,13岁时有好心人帮忙,介绍他去了丁沟镇供销社。他从一个走村串巷的货郎担开始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凭着坚韧不拔的实干精神,后来入了党,提了干,成为县供销社的副主任、商贸局的副局长。大家说起他的工作干劲和魄力,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工作到六十岁退休后,一贯热爱学习的其均又迷上了画画,报名参加了江都老年大学的书画班学习。他比别的学员用功,上课认真听讲,全程记笔记;回到家又起早带晚地勤练苦画。山水、花鸟、人物,他都大着胆子一样样地试着画。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他的画艺得到了几位专业画家的一致认可。其画作也在当地举办的一些书画展上展出,受到同行们的关注与好评。他还被画友们推选为江都老干部书画研究会的副会长。

  就在他满腔热情打算在书画艺术上好好再往前走一大步的时候,67岁那年,他被查出患了鼻咽癌,但他心态坦然,一天也没停下手中的笔。扬州市老年大学书画研究会举办的“反腐倡廉书画展”上,他用七天时间画出的钟馗和包拯两幅神情毕肖的人物画,展出后受到画友和观众的一致好评。记得在他过70岁生日时,还专门印了一本自己的画册送给大家,更了不起的是,他还特地亲手制作了一百把画扇,生日宴的当天分送给亲友们鉴赏。

  谁料令人扼腕痛惜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患病五年之久,他坚强地挺过来了,2019年10月7日,他送外甥女去南京上大学,在扬州火车站停车处,被一出租车猛烈撞击而致身亡,走的时候也只有72岁。

  这位与我相交近半个世纪的老友,为人特别热情和真诚。他晚年钻研绘画艺术时给我留下的这幅《松鹤迎春》图,陪伴我已有好些年头,每每看见这幅作品,我就会很自然地想起他的音容笑貌,甚至想起当年他帮我从扬州拉车运大床的那幕情景,不禁泪从中来……

  (本文作者曾任扬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扬州市社科联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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