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何须怨稗草
2025-11-09 21:57: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徐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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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怨稗草

□ 徐莉

 

  文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稻田图,在一片稻穗中,我一眼认出了藏在里面的一株稗草。因为稗草秀穗高出水稻,它与稻穗最明显的区别是:前者高昂头颅,后者谦虚低首。另外,稗草穗上的籽实颗粒细小而密集。稻穗籽实大些,粒粒可数。在没有结穗之前,想区分这两种植物,确实不太容易。

  我随父母第一次去稻田里拔稗草时,就闹出了笑话,错将水稻当稗草拔了。母亲很生气,因为她不止一次教我分辨这两种植物:“你看,䅟子叶片光滑,上面还有一道白痕。稻叶上有细小绒毛,颜色全是绿色。”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母亲手里的稗草,又对比了稻秧,才分清它们。

  农民口中说的䅟子,就是稗草,是一种会伪装的杂草,与水稻都属于禾本科植物,二者同时生长在水田里时,稗草就会与水稻争肥争空间,成了危害水稻的恶草。农民长期与庄稼打交道,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尽管稗草藏在水稻里,看上去都是一片绿油油的,但他们一下就能揪出稗草来。农民对稗草恨之入骨,往往是连根拔除,绝不含糊。如果拔断了茎,根处还会长出新的来,岂不是后患无穷了。

  夏栽水稻,为了秋天收粮食,谁去收获草籽呢?那稗草,咋混进秧田的?宋末元初时的方回,在他的《种稗叹》诗歌中,已做了解释:“农田插秧秧绿时,稻中有稗农未知。稻苗欲秀稗先出,拔稗饲牛唯恐迟。”看来,农民也有疏忽时,只因它俩的幼苗长得太像了。

  从诗中可知,稗草也非一无用途。它的粗脂肪和粗蛋白含量很高,能促进动物的肠胃蠕动,增强消化,是牛马羊爱吃的好饲料。我们拔出的稗草,有时也带回家扔给猪羊鸡鸭食之。一旦结籽,就把稗草挽成束,扔在运离稻田的路上,让太阳晒干,运回家留烧锅。似乎听到灶膛里燃烧稗草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越大、越解恨。但是,第二年的水田里,新一轮的稗草,又会出现。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如此恶性的杂草,也会与人联系起来,据说,败家子中的“败”,就是从这个演变来的。

  我在拔稗草时,心里恨它,但同时也感叹其生命力的顽强。我看见扔在沟边的一把稗草枯死后,经过一场雨又复活。碧绿的新叶,从干枯的叶丛里钻出时,用一副死不了的样子,与人类对抗。我在想,如果稗草不长在稻田里,与其他植物一样,可以在别处自由生长,开花结籽,谁又去恨它呢?

  后来查阅了有关稗草的资料才知道,它还有其他用途呢。稗草的根及幼苗可药用,能止血,主治创伤出血。茎叶纤维可作造纸原料。其籽粒竟然可以酿酒、做粥。

  我没喝过稗子酒,但有位朋友去湖南旅游时喝过,她告诉我:“此酒色清,味甘,如果当地人不说,真猜不出它是稗草籽酿的酒。”她还吃了当地农家做的稗子饼,口感也不错。

  而南宋诗人陆游,在他的《穷居》中说:“羸病无时已,穷居只自悲。巾偏非雨垫,衣弊岂尘甾。米尽时炊稗,樽空惯啜漓。逐贫虽有赋,乞食未成诗。”贫困潦倒的诗人,只能靠喝稗子粥度日,由此可见,稗子在古代也曾为饥饿的人们,提供赖以度日的粮食。

  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祖先肯定把稗子作为粮食试种过,它的籽粒也曾是人们借以果腹的粮食,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从先人们将水稻定为粮食作物后,稗子就成了水稻的竞争对手,自然被人们作为杂草而除之。怪就怪稗草,长错了地方。

标签:稗草;水稻;稗子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