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代中期，我在石家庄跑业务。业务之余，常与省会的文人雅聚。雅聚需说段子，这次轮到艾东，他是《长城》的主编。他讲了亲历的一个故事。
文联分房打分，分数够了就要搬家。人总在进步，一进步就涨分，一涨分就要搬到更大的房子去住。大领导都从小编辑起步，住大房子的人也是从小房子开始住。刚上班住集体宿舍，两人、三人、多人间都有。宿舍分男女，互动是个人的事，单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管。工作一两年进步了，分个独单(即现在的公寓房)。再进步，两室、三室还得搬。
搬家都一样，每次一通忙活。床、大衣柜、写字台、锅碗瓢盆演奏着交响曲，惊天又动地。我算正常进步的人，工作后已搬过多次家。这不去年我又一次搬家，便有了这段小插曲。
下面才是精彩的，众人迫不及待，快说！
这次搬家遇到一次阻碍，差点没搬成。艾东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阻碍发生在搬衣柜的时候。衣柜是大件，家家都靠墙放，放好了一般不动，平时也清理不到。这次吃力地搬动它时，忽然发现柜后面藏着一只老鼠！
有老鼠得赶走，要不碍手碍脚。我拿个竹杆从左边赶，它往右边跑，却并不逃离；我又从右边赶，它往左边跑。如此者三，我很生气。当我再次驱赶它时，它不跑了，并且像人一样地盯着我，足足超过三秒钟！
我突然一惊：生物学上动物之间对视超过三秒是件有意味的事，好奇、对抗或蓄含爱意。显然它不是好奇或爱意。
我陷入短暂的思考。按达尔文进化论，多少年前也许人与包括老鼠在内的动物都是同源，只是在无数次的变异中越走越远，道路分叉却又偶然相遇，按佛家说法还是缘份。何况再假设，在漫长岁月的变异中，如果当初人与鼠换个选择，今日被驱赶者岂不是我？
柜后窄小的空间是老鼠的窝，外面阔大的是我的家。我与它在此同住多年，我要搬到更大的房子了，难道临行前非得捣毁它的家园？
文人们陷入一片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