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香飘三伏天
□ 梁国才
或许是天热的缘故,办公桌前坐久了,长时间盯着电脑、手机,眼睛昏花,头脑晕胀。我习惯坐一段时间便出去走走,仰目蓝天白云,观望翠绿摇曳,聆听小鸟啾啾,细瞧行人匆匆,让眼睛放松,给大脑舒缓一会。尚未出伏天,自然要寻着树荫而行。
这天下午,我如往常一样走出办公楼。稀疏的云朵飘浮在湛蓝苍穹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树枝树叶不见一丝儿晃动。刚离开空调,汗珠儿便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顺着头顶、眼皮、脸庞往下滚。
深吸一口气,阵阵焦香味扑鼻而来。“好香呀!”抬眼望去,不远处路口树荫下,一个烧饼摊正冒着腾腾热气,香味随之弥漫,一下子激活了我的味蕾。
缓步走过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烤烧饼。他头戴长舌太阳帽,身穿灰色衬衫黑色裤子,围着蓝布围裙,脸膛黝黑,身形精瘦,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一辆电瓶车被他改装成了烧饼摊,一头做成不锈钢案板,一头放着烤炉。他弯下身子,在案板上用力揉面,然后捏成剂子,擀成薄片,撒上白芝麻,刷一层油,再用手托着贴在烤炉壁上。他的手伸进烤炉又快速抽回,红彤彤的炉火正旺,温度极高,肯定烫手。当他用火钳夹出一个个鼓鼓的金黄色烧饼,浓浓的香味飘入空中,整个空间都是香香的。他的整套动作并不那么娴熟,圆烧饼并非个个一般圆,草鞋底烧饼也是大小不一,焦黄烤得不均匀,估计他干这活儿时间不太长。
“不热吗?”我问道。
“热。”他的回答没法再简洁了。
天上太阳火辣辣的,连个遮阳伞都没有,知了都躲了起来,烧饼炉内的温度起码100多度,紧挨着烤炉,怎能不热?我顿时感到我的问话是废话,明知故问。
“老雷,你咋炕起烧饼了?不去公司上班了?”走过来的同样戴着太阳帽的这人,一定是老雷的熟人。
“公司里的班肯定不能丢啦!眼瞅着就要开学了,俩孩子的学杂费我得想办法凑齐。”老雷低着头,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回答着熟人的话。
我听得出来,熟人姓乔,与老雷是发小。
“还真别说,你那俩崽子还真给你争了气,轻轻松松都考上了大学,还都是知名大学呢!”显然,老乔对老雷充满了羡慕,他点着一支烟,瞧着老雷感叹着。老雷不抽烟。
“所以啊,我得支持他们,他俩帮我圆了大学梦!”老雷抬起头,满是汗珠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为当年因家境困难没能复读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感到懊悔,同时又为一儿一女如愿考上心仪的高等学府而欣慰。他的理想由儿女们实现了,再累再辛苦也值得,他的心里就像这烧饼,甜甜的。
“我向厂里打了报告,要求天天上夜班,厂里同意了我的申请。一来有夜班补贴,二来下午可以出摊炕烧饼,这样能多挣点。”
“你可悠着点啊,别把自己累垮喽!要是钱不够,你尽管向我开口。”
老乔的话宛如酷热天吹来的一阵凉爽风。老雷感谢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知心人,之前没少帮衬过自己。
老雷没有为他的烧饼吆喝。无需吆喝,过路的,周边小区的,闻着香味就来了,同我一样。“两块钱一块!”虽然卖相差了点,烤好的烧饼还是很快卖完。老雷直起腰,擦了擦汗,把收款二维码收进包里,笑容在脸上绽开,心里又轻松了一点。
伏天里,飘荡在路口的浓浓香味,拌和着老雷的汗味,包裹着老雷的满心欢喜。这香味,不仅仅是烧饼的焦香,更是一位父亲对子女深沉的爱与期望的味道。转过身,我仿佛看见,这香味在白云的引领下,飘过小镇,飘入城里,飘进了老雷两个孩子的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