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华|野性的呼唤
2024-08-04 20:41:00  来源:江南时报  作者:张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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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的呼唤

□ 张锦华


  小暑过后,连续几场暴雨泼下来,被浇透的大地仿佛被赋予了魔法,厚重且丰盈。疯长的杂草、苍翠欲滴的树梢,溢满眼睑的绿,深情且专一。院墙外此起彼伏的蛙鸣,让沉闷的世界瞬间鲜活灵动起来。最惬意的事,莫过于雨过天晴,到墙外的白虎山步道绕上几圈了。

  循着蛙声,绕到眼前这洼草塘,“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此时,虽没有万蛙争鸣的壮观,可草稞里酣畅淋漓的鸣唱,却感染了我。

  人到中年,记忆有时会被一些特定的事物给无限拔远,就像这些蛙声,一下勾起了童年的一些趣事。

  我的家住在盐河岸边,铁轨、荒草地、小河叉,曾铺满了整个童年的记忆。那个时候,雨过天晴,河水清澈见底,盐河岸边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就会来到直通盐河的小河叉。他们撸起裤腿,跳到浅水沟里,徒手打捞浮出水面透气的小鱼、小虾、小蝌蚪,捞得最多的就是这小蝌蚪。

  “蛙子,蛙子”,卖蛙人推着车,沿着巷口叫卖,瞬间惊动了整条巷子里的孩子。我们会不约而同“唰”地冲出家门,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车后座的柳条筐里,可怜的蛙被剥皮抽筋,张大了嘴巴。卖蛙人用柳条从蛙嘴里穿过,白森森带着丝丝经络的蛙,呈投降状,被一串串包裹在荷叶里。馋嘴的孩子,缠着大人过来挑挑拣拣,一些小腿健硕粗壮的蛙,在大人讨价还价中,心满意足地被提走。我也想吃,可母亲从来不会买,她说看到它们心里就觉得瘆得慌。

  吃不到嘴的东西,总会心心念念,这不免让我常常怀念在乡下姨妈家的日子。

  晚饭后,天空暗沉下来,知了和着麦地里的蛙鸣,一唱一和闹得正欢。姨妈让我们穿上长衣长裤,姨兄姨姐拿上手电筒往麦地出发了。那个时候农村都是土路,晚风习习,萤火虫带路,麦田特有的草香混合路边野花的香气,一阵阵袭来,一路都沉浸在快乐兴奋中。

  郁郁葱葱的麦地,隐藏在黑暗处的蛙,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下警觉起来。“嘘”姨兄做了个手势,我们弯下腰,敛声屏气不再动弹。待蛙鸣声响起,姨兄迅速打开手电筒,朝着最响的地方照去,一刹那,这些刚刚还在狂欢的蛙,像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趴在原地,任由姨兄把它们捡进袋子。我是不敢捡拾这些吓傻的蛙,只是站在田埂,远远看着他们把蛙捉进袋子。那个时候的蛙真多,随着电筒的一闪一闪,口袋不一会就装满了。

  回到家,借着月色,姨妈拿来大剪刀,“咔嚓”一下,蛙被一分为二,看着还在扭动的身子,不免觉得有些残忍。姨妈只拣后腿健硕的那部分扒皮,待处理好,夜色已深了。她把蛙肉装入盆中,放在水缸里冰镇,这样明天就不会坏了。一夜心心念念,终于熬到了晌午,草锅烧旺,蛙腿配上菜园子里采摘的新鲜辣椒,“呲啦”一声爆出香味,口水不自觉地吞咽起来。

  肚里缺油的年代,这是多么奢侈的一顿饕餮盛宴呀!大快朵颐中早忘了残忍二字。没有化肥农药的侵蚀,园子里的瓜果甜枣都是绿色的,就连河沟里的螃蟹也会借着微亮,偷偷光顾姨妈家的土屋,当然它们是有去无回的。

  随着城市楼房越盖越高,街头巷尾土地都做了硬化,现在的孩子再难看到那种小沟小涧,自然也就少了童年的一番乐趣。

  不知何时蛙鸣声音越来越少,作为庄稼地里的捕虫能手,早就不容许捕杀了,可化肥农药的使用,也给了它们致命打击。饭店里,一种养殖的牛蛙代替了青蛙,可它的口感远不如青蛙那般紧实劲道。

  地球环境需要野性的呼唤,人类文明同样需要秩序与自律并存。生态与自然,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自觉加入到环保队伍,让人欣慰。在这环山小道,追踪人与自然的宁静与和谐,在返璞归真中发现生命之美,也算是对岁月馈赠的一种敬仰吧!

标签:野性;姨妈;麦地
责编: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