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桥人手记（组诗）
陆新民
品质
钢筋混凝土需要登高环顾组合
而此刻匠心，和大江之上的奔放
并无二致。灿烂
是一道解脱
更多的时候，你像一滴水
汇在大潮里，跟着走
某一天光阴动了恻隐之心
将分钟指向你，定格——
你让人们看到江上的风景
他们或许从未认真端详过
一条潮起潮落与我们渗透的江
在我们身体内铿锵的品质之水
涛声无声，像尘世的沙漏
水上作业
广袤的江面上，浪花推搡着
一波一波，带着原始的力
船民，桥工和江鲫的踪影
偶尔泛蓝的光，填补着巨大深渊
我在意捕捞，呼吸水的气息
对我来说，赞美和讴歌都不重要
操控长长的钢缆，连接彼岸
乍看如横锁大江
江水在流逝，江面
像一个巨型的拉链
一个古老的寓言
以雪白的浪花书写
穿行于浪花，我也成了其中一朵
我们一次次将思想探出体外
风景已非单纯，浪花当仁不让
用叫喊予以确认
——较之我，它显得更有耐心
与一棵树对视
树有时比房子还老
房子拆了，树还傻傻地站着
它看起来不容易悲观
它和许多同伴一样
把四季扛着、着色
这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
现在它以黄叶擦亮秋风
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
我们同时感到惊讶
仿佛他乡，遇上多年未见的熟人
其实叫田桥的村庄我从未到过
一座桥带来的拆迁引我而至
在离树百米远的地方
芒稻河活泼无比，庞大的钢构件
和威武高大比肩，有声有色
一节又一节
把高铁和世界首座高铁悬索桥
向江对岸递将过去
千年的奔流携一条江、江之北
格外活泼年轻
这棵树牢牢抓着地，缩回影子里
密纹
我忘情地盯着江水
水在这里自成体系
放飞水鸟和渔歌
一堆泡沫潜行
在它背后，一道阴影
打开浓烈的光
水舒展开来，我遂向它
交代一些物事
它深深细细的密纹
隐含着多少秘密
就说那艘交通船吧
每天，从北岸到江心洲
运送那么多桥工，用江天的标尺
测量岁月的深浅……
我痴痴的样子感动了水
我轻轻地合上眼帘
任大水从我全身流过
一会活力奔涌，一会默不作声
诞生
一支旋律，在他手中
切割夺目的弧、冰寒彻骨的地
密密小树林般的钢筋构件
和江水，浸润在岁月深处
桥缄默。云拉开水汽的面罩
万物扬起向着老天的脸
秩序卸下所有的力道
让江涛布道
江涛熟稔，带走无端的悲
你看见的只有桥，而桥
正在你的身上
犹如青筋暴露的血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