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5月19日午后1:30，在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以下简称“常州一院”）肝胆胰外科住院部会议室，我如约见到了该科党支部书记兼科主任、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知名医学专家陈学敏教授。他摘下医用口罩的瞬间，我的脑海里跳出电视剧《外科风云》靳东饰演的外科专家庄恕的形象。

　　与荧屏上塑造的专家有所不同的是，陈学敏鼻梁上架着眼镜，白大褂的口袋里插着三支笔，讲话逻辑严谨，声调沉稳，透着斯文与儒雅。这一切赋予了他作为医生的最好气质。

　　可以想见，患者面对这样的医生，哪怕只瞥一眼，心里定然舒坦踏实。

常州一院外景

　　在患者眼中，他是拯救生命的“一把刀”，攻克了许多业内堪称普外科手术难点的技术；在同事眼中，他是女儿的父亲，每天在晨曦中骑着电动车送孩子上学，是他工作前的日常。

　　然而，他的凡人面孔下却有着“超人”般的意志。他引领的医疗团队是“破局天团”，多视角呈现医生这一职业的不同方面，展示常州白衣天使在救死扶伤道路上的仁医仁术。

　　我们的交流，从回溯历史开始。常州一院创建于1918年，坐落在江南古城常州市中心局前街。那一年，铺垫了后来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的故事。20世纪60年代，这部影片在中国上映时，“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句台词家喻户晓，被用于鼓励他人奋斗的话语。

　　而今天的人面对1918这个数字，恍若隔世。

　　采访时断时续，不时有电话打进陈教授的手机，或微信提示音嘀嘀作响，说的都是事关治病的内容，他得一一处理。

　　陈教授直言，他很庆幸自己在常州一院工作了22年，带领团队中的张悦、陈卫波、蔡辉华、杨岳、安勇、陈晶等骨干医师开展了6000余例手术，与疾病抢时间，展开生命的博弈。

科室党建专栏

　　应该说，经过百年的建设，常州一院已发展成为一所科室设置齐全、技术力量雄厚、医疗设备先进、学术水平较高，集医教研为一体的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肝胆胰外科的发展壮大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毋庸讳言，医学是一种探索，也是一场冒险。它能给患者带来希望，但也对某些疾病束手无策。医生这个职业涉及生死，因而一直处在风口浪尖。陈教授作为大外科主任，常年要在感性与理性间寻找工作的契合点，这也是每位动刀的外科医生的毕生功课。他会为救治患者探索未知，也会为逝去的病人伤痛流泪，是性情中人。

　　他每天清晨坚持跑步健身，积蓄一天的力量。

　　“我也会挤出时间写写书法……”这句话刚说出口，他急忙笑着纠正，“不不，我的字谈不上书法，就是写写字而已。”他的笑容很诚恳，有着掩饰不住的真诚。

　　这样的陈教授，真是挺酷的。

　　“‘常州好医生’不是一个人”

　　在人的器官中，肝胆胰手术的风险，丝毫不亚于心脑手术。

　　但从医学俗语上看，“腹腔镜下胰十二指肠切除术”“腹腔镜技术在胰十二指肠切除术”“胰体尾切除术”“胰腺中段切除术”“保留十二指肠的胰头切除术”“达芬奇机器人”上台等复杂胰腺手术，字面上似乎没有“心脑波动”更易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其实，涉及肝胆胰范畴的这些名称背后，是“破局天团”在江苏省内或常州地区率先开展的高难度腹腔镜类手术，只是普通人隔行如隔山，并不了解而已。支撑团队完成这些医学前沿探索的是团队的60余篇学术论文、50余篇SCI论文、8项省市级医学新技术引进奖、1项市级科学技术进步奖、6项省市级课题、4项国家发明专利等。至于团队成员登上国际、国内学术会议讲坛，也屡见不鲜。

团队肝胆胰手术进行中

　　作为团队领军人物，陈教授先后获得“江苏省百名医德之星”“江苏省好青年”“常州市五一劳动奖章”“最美常州人”“常州市道德模范”“常州好医生” “常州市卫健委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并获常州市卫健委嘉奖9次，记三等功4次。

　　不仅如此，陈教授还是2015年度常州市卫生拔尖人才，2016年入选江苏省医学青年人才，2020年入选常州市突出贡献人才，2016年、2021年入选江苏省“333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对象。

　　这么一份沉甸甸的成绩单，是试金石，也是催化剂，影响着团队与患者的边界关系被不断打破，医患之间有了更大的信任度，求同存异，共渡难关。

　　陈教授说：“肝胆胰外科手术的风险，谁经历谁知道。人体的诸多主要血管都途经这些部位，盲区很多，并且脏器与脏器之间留给医生探寻、施展的空间极小。因此我们做每一台手术时，神经总是不断地紧绷、紧绷、再紧绷，如履薄冰。”

陈学敏教授手术中

　　熟悉陈教授的医生说，他就像玻璃变成了钢化玻璃，表面看上去别无二样，但实际上，他已经能承受远超于他人的强度和压力，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陈教授坦诚地认为：“组织上培养我，给了我很多荣誉。但‘常州好医生’不只是我一个人，而属于所有兢兢业业的医务工作者。”治病救人，让陈教授在生活中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医患之间关系的复杂性。他没有远离，相反更加亲近，愿意去接纳患者的挑剔，通过精湛的医术给予他们生命的慰藉

　　“‘外科钻戒’永远是一种动力”

　　医生这个职业，关乎生死矛盾、是非较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陈教授谈及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从医的初衷。

　　他祖籍湖北襄樊老河口市洪山嘴镇。父亲是老中医，受父亲影响，他与二哥都走上了从医之路。二哥至今是当地卫生院的外科医生，他因为20多年前考上了南通医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就被常州一院作为梯队人才引进培养。

　　2017年左右，上海的同行向他抛来了橄榄枝，许诺优厚待遇，邀约他加盟。上海大医院同类科室的年手术量已达3000例左右。这意味着平台不同，临床医生的前景也不尽相同。

宽敞安静的病房

　　他对此的反应十分平静，觉得自己在常州读书工作了这么多年，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氛围，常州淳朴的民风已难割舍。再者说，常州一院肝胆胰外科也具有了一定规模，当地这类疾病患者也不用再往上海、南京奔跑，家门口就可以寻医问药。

　　陈教授说：“医学的发展，根本目的就是知识普及，让老百姓知道如何预防疾病，做好早期的筛查。事实证明，现在早期发现胰腺癌的概率明显增大，再加上科研的提升，手术的干预、治疗的规范，以及化疗手段的更新、新型靶向药的出现等因素的综合，使胰腺癌、肝癌整体的五年生存率翻了一番，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陈教授现在的精力大部分花在带好团队、培养人才方面。当天上午，他在专家门诊看病，手术室那边，几台胰腺手术在进行，遇到任何疑难问题，他都可以临阵指挥。

　　“开刀这个事，人命关天啊！现在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理论水平远比我们那个年代强，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地从别人的经历中吸取经验成长自己。我一直强调‘以临床为本，以科研为魂’，来推动手术水平的良性发展。”他说。

陈学敏教授查房

　　陈教授是2015年开始做胰腺手术的，那时整个医院一年也就50几例，现在是300多例，逐年递增。

　　上个月，常州一院肝脏肿瘤专病中心宣告成立，向构建肝癌综合诊疗体系，为患者提供“一站式”服务和全程化管理迈进。

　　肝癌是高发性恶性肿瘤。国家癌症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肝癌的发病数排名全国恶性肿瘤第四位。中心应运而生，使“以病人为中心，以疾病为导向”“一次就诊、全程管理、终身服务”的治疗理念，不再是纸上谈兵。

　　外科医生经年累月使用夹持器械，会在右手无名指上形成厚厚的老茧，被著名胰腺外科专家苗毅教授形象地称为“外科钻戒”。苗教授曾来常州一院举办《一枚凝结精美艺术与科学的“外科钻戒”》讲座。他说：“随着岁月流逝，这既是外科职业的特殊烙印，又是对外科医生至高无上的奖赏。”

患者出院时赠送锦旗

　　“对我们来说，‘外科钻戒’永远是一种动力。”陈学敏教授坚定地认为，外科医学是医学领域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每一台手术，都是一次与时间的赛跑。而作为这场较量中的勇士，外科医生每一次技能的提升，都是对生命的尊重与承诺。

　　的确，与病魔的较量，手术质量必须做到天衣无缝。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守护”

　　对陈教授来说，他的日常就是穿梭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手术室，在无影灯下，让冰冷的手术台流淌出温暖的希望；另一个是团队建设，提升专业与思政水平。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切都在发生改变。疾病诊疗也日趋精细化、精准化、规范化、微创化，治疗手段呈现多样化、个体化有机结合。这对医务人员的要求也水涨船高。

团队肝胆胰手术进行中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守护，我们当满腔热情地对待患者。”这是陈教授对同道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忠告。

　　陈教授是一个严格恪守“手术底线”的人。“就是病人的这个刀该不该开？很多时候往左可以，往右也行，那我会选择不开，最大限度减少患者的创伤。外科学上有一句话，叫作‘如果已无能为力，就不要造成伤害’。做医生，一定要心存善念，成为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新时代医学人。”

　　现代医学十分注重诊疗规范和生命周期的管理，在这方面，陈教授是忠实的捍卫者。

党建活动现场

　　7年前，他73岁的父亲罹患晚期肺腺癌，从湖北来到常州做手术。术后四个疗程化疗还没做完，老人就因为反应太大，身体承受不了，以及故土难离，执意出院回了老家。在肺癌专家的专业指导下，陈教授又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国内外最新肺癌治疗指南，网上远程告诉父亲如何服用靶向药物。经过坚持不懈的药物跟进，老人家的病情得到遏制，奇迹般地稳定住了。今年其父已80岁高龄，和老伴深情相守，感知心的相通。

　　在家乡，老人家总会笑吟吟地对街坊说：“我养了一个真会看病的儿子！”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对陈教授而言，亲人患病，让他更加能够体会到患者及亲人的心情。因此，和颜悦色地对待每位病人，不是刻意，已是本能和习惯。

　　在他的影响下，科室团队始终受到鼓舞和激励。

专家团队进社区

　　张悦主任医师荣获第十四届中国抗癌协会胰腺癌专业委员会年会(PCCA 2022)手术视频大赛一等奖，陈卫波副主任医师入选江苏省第六期“333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对象、获评“青年科技之星”，杨岳副主任医师在中国医师协会肝癌专委会“第一届肝癌手术视频大赛”中荣获二等奖，安勇副主任医师曾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等，陈晶副主任医师荣获“第三届APHAB腹腔镜肝切除手术精英赛全国总决赛(右半肝组)二等奖，屈振副主任医师获评“苏陕扶贫协作对口帮扶先进个人”；科室品管圈“聚护圈”荣获2024江苏省医院协会第八届医院品管圈多维工具比赛二等奖、第十二届全国医院管理工具大会“HFMEA专场”三等奖等。

　　他们无愧于这个时代。

　　2023年1月31日下午，常州市领导走访慰问常州一院部分优秀人才时，与陈学敏教授等亲切交谈。市领导向广大医护人员表示感谢和慰问，希望陈学敏更好发挥“头雁”作用，助力形成“雁阵”效应，在临床医疗、科研攻关、学科建设等方面不断取得新突破。

　　后记

　　常州一院内外，“医术不凡”已成为肝胆胰外科的特定标签。

　　生活中，大量医疗题材影视作品如《柳叶刀》《医者仁心》《活着，真好》《感动生命》《无限生机》《急诊室故事》《心术》等，诠释了医者仁心。欣赏艺术作品加上亲身经历患病到康复，很多人感慨良多。

医患爱心联动

　　肝胆胰外科每年都会收到大量患者的感谢信，每个病区走廊墙上的留言板都贴满了“心纸”，是住院病人写下的心语。

　　一位90高龄的患者家属在感谢信中说：“那天下午4 点，家父因腹部疼痛并有低热住院治疗，入夜病情危急。陈学敏主任零点从家中赶回医院，带领值班医生吴新权、杨勇，麻醉医生丁洁等紧急实施手术抢救，使我父亲转危为安，8天后康复出院。你们迎难而上，为常州百姓的健康提供坚实的保障！”

　　毫不夸张地说，在肝胆胰外科，医术固然重要，人性更具温情。

　　常州一院3号楼大厅的墙上，镶嵌着一幅主题为《传承》的巨型画作。释文曰： 百年一院人，“厚仁、博术、精勤”。创始人奠定的一院基业在西方科学文明与中华医学文化的交融中造福一方生灵，熠熠生辉。今日之一院人铭希波克拉底誓言于心，随世界医学前进之脚步，尚祖国医学之优良传统，救死扶伤，将百年之伟业继往开来、更上层楼。

《传承》巨型画作

　　对“破局天团”而言，他们还需要不断精进手术技能，更好地保障患者的生命质量与安全，不仅如此，也还须具备良好的人文素养，在诊疗过程中给患者更多关心、安慰和鼓励。

　　医学具有科学性和人文性的双重性格，医学就像一本字典，它坚持原则，用哲理说话；拥有它的医生，慈爱就藏在字里行间。患者想托付的好医生，大概就是“陈学敏们”这个样子。

　　撰文/梁平 摄影/范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