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乌江
2020-10-18 17:03:00  作者:侯利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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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利旺

乌江原为长江的一段江,这是苏皖两省交界处的小镇,千百年来以低调不张扬姿态,静静地诉说着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史诗演义。久居都市,长期被人间的繁华和热闹包围着,很少有驻足观光的闲暇,日子在这匆匆忙忙的快节奏中流逝,内心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回归自然,小镇乌江激发起我的访古探胜好奇心。

两千多年前,项羽为秦汉之际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因一场旷日持久的楚汉之争,公元前202年底,项羽被围困于垓下,人少粮尽,汉军四面楚歌,项羽率亲信800余骑突围,败走南京浦口,一路留下众多传说故事,后又演变成一处处地名:霸王鞭、卸甲甸、瓢儿井、点将台、高望、饮马池、下马石、晾甲庙、鬼门关、兰花塘、虞姬塚、红绣鞋、石碛(失姬)桥等。

我沿着历史的驿道驱车前往乌江,一路吟诵李清照《夏日绝句》:“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脑子里想象着这个历史上各路英雄与凡夫俗子云集的小镇,耳畔回响着刀枪剑戟的撞击声和响彻云天的格斗声,我沉浸在历史的回忆之中。“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舣船待”,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西楚霸王项羽自刎身亡,乌江自此驰名天下。

乌江是滨临长江的小镇,两省各有一处乌江,一条驷马河把乌江分成两半,历史上原属一地,后因行政因素被人为分开。小镇古老而不显古朴,除逢年过节外,小镇大多时候是安静的,繁华散尽最能令人沉醉,走在乌江街上,没有拥挤的车辆,也没有匆忙的步履,就这样让人停滞在时光里,搁浅在记忆里。走进乌江的林浦村,远处眺望,野渡无人舟自横,河滩有几头老牛在啃草,无垠的旷野点缀着青砖灰瓦的平房,隐隐传来几声鸡鸣狗吠,给这田园乡村平添了几分色彩。林浦村家家有菜园,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我对种菜有天生的亲切感,小时候母亲就是用种菜养大我们兄妹。母亲用土埂围成一块块排列整齐的小菜地,种上一垄垄的蔬菜,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辣椒、大葱、萝卜、白菜,红的红,青的青,弯的弯,尖的尖,琳琅满目。

台湾作家张晓风在《遇》一文中写道:“生命是一场大的遇合,一个民歌手,在洲渚的丰草间遇见关关和鸣的雎鸠,于是有了诗。”乌江天生与诗结缘,走到林浦村村头,就到了长江边,微风和煦,江水翻着细细波浪。唐代大诗人张籍出生于此,他少小离家,四处游历求学,对乌江江畔感悟至深,曾作《春江曲》:“春江无云潮水平,蒲心出水凫雏鸣。长干夫婿爱远行,自染春衣缝已成。妾身生长金陵侧,去年随夫住江北。春来未到父母家,舟小风多渡不得。欲辞舅姑先问人,私向江头祭水神。”长江天险,古来多少豪杰,我沿着江岸听着江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此渡江,并作《横江词六首》:“人道横江好,侬道横江恶。一风三日吹倒山,白浪高于瓦官阁。”岁月把大江的风涛留在深深的淤泥下,留在唐诗宋词的幽怨和叹息之中。继续向乌江深处走,附近还有东龙山,临江而立,最高峰不过百米,山中曾建有读书台,为张籍幼年读书处,宋代诗人吴龙翰曾作《过乌江张籍故居》:“昔年此地著书人,诗骨成尘草木深。突兀眼前僧结屋,塔铃风里替君吟。”

往事依稀,如烟如梦。作家董桥说,白天太喧嚣,夜晚太沉寂,只有黄昏最诗意浪漫。走在落日黄昏的村庄,池塘蛙鸣如鼓,瞎想继续飘散开去。翻开史料,乌江历代书法名家辈出,尤以一门张氏流芳百世,从唐代张籍到宋代张祁、张邵、张孝祥、张孝曾、张即之、张同之等皆为诗书大家,其中宋代张氏几人为祖孙三代。乌江人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被誉为“当代草圣”的林散之,1972年中日书法交流选拔时一举成名,其书法作品《中日友谊诗》被誉为“林散之第一草书”。赵朴初、启功等称之诗、书、画“当代三绝”。如今以林散之故居为主体的草圣书乡美丽乡村已初具规模。

绚烂归于平淡,喧嚣归于沉寂,行走在乌江,你会发现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乌江屡经更迭与变迁,见证着风云际会和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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